成林微微一笑,也自行饮酒。诸人正畅饮间,忽听得屋外一声喝骂:“喏!又是你这不要脸的叫花,还敢来偷?欠打了不是!”接着传来一阵嘈杂喧闹声,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成林听得屋外喧哗,心下好奇,于是将半袋烧酒挂在腰间,循声而去。待到了门外,只见风吹衣舞,雪花扑面撩人,双眼勉强可以睁开。他举眉一望,见对面的食铺于白气弥漫之中走出来两个年轻店伙。其中一人手上缠着一条粗花麻绳,另一人双手环扣,正捉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叫化子。
那老叫化一身破旧的单衣,双肩坦裸,腰背外露,全身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真可谓碎布千条,褴褛至极!他脸上泥乎乎地擦着炭黑,脚上也不穿鞋,脚趾间更是堆着厚厚的一层乌黑泥垢。只有手里的两个热气馒头白白净净,倒是颇为显然。这老叫化只管抓着馒头,大口地塞进嘴里,任由店伙推搡,也不反抗。
二人气呼呼地将老叫化绑在了路边的一根街柱上,接着骂道:“就知道吃!吃!吃!看我不打死你!”说完抡起木棍,雨点般没头没脸地朝他身上打去。那木棍起落挥舞之间,“呼呼”地响起了一股劲风,直带的四周雪花纷飞。而棍棒每一次落到老叫化身上,便似竹板击肉,发出“啪,啪”的声响,显然店伙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可那老叫花却似浑然无知,不管风雪扑面,无视棍棒毒打,只顾傻傻地嚼着馒头,兀自笑道:“好吃,好吃呀,嘻嘻。”
成林见那风雪肆虐,老叫化衣不遮体,又受到如此虐打,顿生怜悯,忙叫道:“别打了!”便奔到那店伙面前止住道:“寒冬雪日的,他又冷又饿,便是偷吃了几个馒头,又算的了什么?本就是可怜之人,你们何苦再为难他呢!”
那店伙见说话的是个外乡的儒生,不耐烦道:“我自来教训他,又碍着你什么事?去!去!去!”忽听得一人怒道:“去你娘的绿豆瓜皮!大哥,看我把他的头拧下来喂狗吃了!”声若炸雷,惊得店伙浑身一抖。
店伙回头一瞧,见儒生身后又奔出一个黑须壮汉,满脸横肉,凶神恶煞,心里自是怯了,暗道:这人一副吃人的凶态看来不太好惹,还是这中年儒生好些说话,便颇感委屈地对成林解释道:“我又何尝不知他这人可怜?前些日子还曾施舍与他。可这老叫花子欺负我等善良,实在是可恶。这几天一饿了便跑到我的铺子上偷吃,顺带还脏污了许多,无法卖给客人,你说气不气人?像这样的小事,我也不好拿他报官,可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受这等冤气。索性将他打上一顿,既可解我心头之恨,也可让他尝点苦头,日后别再出来祸害!”
那店伙顿了顿,偷偷望了一眼张胖子,续道:“看你们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说话做事可得讲些道理。若是黑白不分,便是打死我也不服气!”说完,抡起木棍便又要将老叫化痛打。
成林挥手挡住木棍,接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说道:“他糟蹋了你多少粮食,全部由我来清算,你看看这银子够不够?”
店伙略一踌躇,不敢去接,张胖子瞪眼喝道:“我大哥既然给你银子,就给老子痛快拿着,婆婆妈妈的欠打了不是!”店伙慌忙接过银子,作态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行侠仗义的好汉,既然愿意为他花这冤枉钱,我放他就是。”于是便松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