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入三伏,蝉鸣如浪。
地面冒着腾腾暑气,草木萎靡垂首,仿佛在等待着一场甘霖。
一队人马悠悠行来,被热气晃虚的人影慢慢走近。二十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各骑一马,围护着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
“停下歇息片刻吧。”清亮的女音从马车传出。
家丁们应答一声便转向道旁树荫,训练有素地停好马车,拴好缰绳,给马匹喂水,便是连坐在草地上也隐约组成一个阵法。
宽敞的车厢内,林卿封从装满冰块的铜鉴中取出水囊,倒了一杯水递给水镜。看到她抬手时有些僵硬,林卿封眼中一疼,靠过去揽着她,慢慢哺水。喝了几口后,水镜微微后仰。
“还要喝吗?”林卿封柔声问道。
水镜摇摇头,笑道:“我的手恢复得差不多啦,可以端茶杯的。”
林卿封放下杯子,在水镜的手臂上轻轻按着,“照顾妻子是丈夫的本分,林夫人好好享受便是。”
水镜啐了一口,“你倒是会占便宜,还没成亲呢,就开始叫夫人了。”
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美好的心情。自从皇帝陛下赐婚后,林卿封就开始嘴贫起来,以前倒没发觉总是温柔又严肃的林卿封还有活泼的一面。
说到皇帝,水镜轻轻叹了口气。
五天前,流连病榻的皇帝驾崩了,大丧之后太子即位。刘阁老马上派人送来书信,告劝水镜和林卿封赶快离开长安,越远越好。巧的是元寿药庄的二庄主也立即委婉地对他们说了不再留客之意,而正好冷寒落也派了人来接他们去荆州,那些家丁打扮的护卫便是圣羽教的教徒。
“没想到阿兄竟然真的要成亲了,那日他们匆匆离去,我还没有祝福呢。”
“到了荆州,我们也成亲吧。”林卿封揽紧水镜,下巴搭在她的香肩上。
水镜笑道:“你都肯为我辞了将军之职,我当然只能以身相报咯。”
“这些年我攒了不少积蓄,足够半辈子花销。我们成亲后就去游山玩水,做对快活的神仙眷侣。”
水镜忍不住调侃,“是么?我看你那房子破旧不堪,却原来你还有这么多积蓄啊。”
“那房子是姨娘和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有家的温暖,我舍不得搬走。遇到了你之后,我产生了安定下来的感觉。以后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水镜嗤嗤地笑了,“亏你一本正经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林卿封在水镜耳边低声笑道:“肉麻的话也只对你说。”
湿热的气息扑在耳朵上,磁性的低音颤得小心脏一阵酥麻,水镜的粉脸如火烧般,全身都发热起来了。她跳出林卿封的怀抱,背对他坐着,声如蚊讷:“这么热的天抱这么紧做什么……”
林卿封看着空空的双臂,无奈道:“车里有冰鉴呢,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