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兵马司的厅堂里,脸色冷淡地喝茶。
指挥使迎了过去,拱手笑了笑道:“侯爷难得来属下这里坐啊!”
顾则淮指了指旁边的圈椅,示意他坐下来,先扔了批文在桌上:“这是封城令,你先看看吧!”
指挥使又惊有疑,这封城令签署很不简单,顾则淮虽然贵为镇南侯,却也不是想拿就能拿到的!
他打开看了,确实是封城令无疑!他不敢耽搁,立刻叫了侍卫进来,传令下去封城。
兵马司虽然要维护京城治安,说到底内城有金吾卫、神机营在,外城还有驻军守着,其实实权不大。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上头传半天才能到兵马司这里来?
指挥使笑着问顾则淮:“侯爷亲自前来发封城令,应该是有要事吧,下官知道什么事,也好依言办事才是!”
顾则淮淡淡地解释道:“京城闯进来一帮匪盗,穷凶恶极,杀人如麻,在城郊犯下十多条命案,有人称看到他们进了京城,京城又是人多富庶,要是他们威胁到百姓的安危就不好了,需得瓮中捉鳖才是。”
他一面封锁了京城,一面派十九出去打探,如今唯有这般了。
傅明月被劫持的事有坏名声,自然不能泄露出去。
指挥使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再问了。
上头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哪里有他质疑的道理。
十九却很快就进来了。
他叫了顾则淮出去,边走边说:“……属下查到了些踪迹,有人看到这群人出城之后又进了京城,想必用的就是障眼法,让我们以为他们离开了京城,派人往城郊去追……最近一次,说是有人见到他们在九春坊那里没了踪迹,想来就是躲在附近,搜查一番就能找到了,就是护卫的人手恐怕不够,等他们发现了踪迹,恐怕又要换地方了,属下想多调些人……”
“动静不能太大。”顾则淮低声道,“你将身手最好的一批人带着,记住,要小心行事。”
只怕这些亡命之徒被官兵缉捕,慌乱之际会下狠手杀人,他已经不能再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了,所以,他是一点险都不能冒的。
……
傅明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炕上,手被绑在身后的栏杆上。
她四下看去,蓝色细葛布帷帐,桐木炕桌,炕上铺着床百吉纹棉被褥……看着陈设,应该是在普通的人家户里,青浦和施妈妈还躺在不远处,手捆在一起。
她试着动了动手,发现并没有捆得很紧,她要是再用力些。应该可以挣脱……
门外却传来悉索说话的声音。
傅明月停下拧动的动作,仔细听外头的人说话。
这声音很像领头的那个人,他语气微怒,声音都压低了甚多:“……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绑回来的?大人见到了这个人一定会很高兴的,这个女人……就算是我不在京城也听说过,说是镇南侯如今很宠爱她,要是她死了,这岂不是在那镇南侯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岂不是痛快?大人见了,只有夸咱们的份儿!”
她心中这才明白,原来那些人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去的,如今她只觉得有些庆幸,还好没有伤及到傅德文和桂姨奶奶他们……
约莫一刻钟后,蓄胡须的人站在黄沙扬起的官路边,看着远处的城墙,有人过来回话:“……那几个娘们都迷晕过去了!”
他点了点头:“咱们饶了这么一大圈,也该进去了。”
他望着远处的城墙目光幽深,“如今只手遮天镇南侯的女人,还长得如此花容月貌,我递了这么大的一张投名状,吴将军总该笑纳才是。”
……
顾则淮正在看辽东一带上奏的折子,是说要减免赋税。
他只了几行就合上了,找了十九进来,把折子递给他:“这本送到宫里头,既然是倭寇所致,这件事我想先看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十九接过应是。
顾则淮端着茶啜了口,忍不住思量起来,傅明月去傅家两天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回来。
顾则淮正思索着,顾四爷过来找他了。
顾四爷刚从军营回来,换了件七成新的直裰,看着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三哥,将士们操练没什么问题了。”他喝了口茶,“到时候你去看看……”
顾则淮点点头,“如今天气也冷了,要是军营没问题,你就多在家里歇一歇,也忙活了快一年了……”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你玩什么我不管你,不过要是你再做些没有规矩的事情,我可不会饶了你。”
说着就有仆人端了茶进来。
顾四爷不由得想起了梦姨娘,可如今也只能干笑,忙拿起茶杯猛灌茶水。
正是这时候,十九过来了。他也没有进来,就在书房外面说:“侯爷,属下有话要禀……”
顾则淮看他脸色不对,站起身走到外头。
他低声问道:“你脸色这么难看,究竟是什么事?”
他先是想到了军营里头出事了,“莫不是军营里头出事儿了?”
十九张了张嘴,很艰难地说:“是夫人……青云姑娘,独自抱着小少爷回来了。”
他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不至于发抖,“说是……他们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一帮川蜀来的人,夫人被他们掳走了……现在下落不明。”
……
顾则淮带着人去看青云的时候,长安正哇哇大哭。
屋子里乳娘抱着孩子哄,要喂他喝奶,长安却扭着头左躲右闪地不干,张着泪水朦胧的眼睛到处看。
看到顾则淮出现,他呜呜地哭,要往他怀里扑。
顾则淮把孩子抱进怀里,手臂都发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