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歌可泣。
僵持半天,荣贵妃按捺不住,笑着打圆场:“母后您也别怪敦仪,您还不知道那顾先生的脾气?有时他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再说了,他不过是个布衣客卿,而敦仪好歹是公主,就算真有错,也轮不到他来罚不是?”
笑声传来,韶乐浑身起栗。
她虽不喜欢荣贵妃,可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美人。风情藏在眼角眉梢,端庄与妖艳共存,难怪父皇喜欢。
但也不得不承认,就皮相而言,七姐姐是真白瞎了这么个娘亲。
“哼,布衣客卿?若没他顾泊如,皇上得多操多少心,哪还有工夫来你这棠梨宫?”
太后捧茶悠悠喝,荣贵妃心里一阵发毛。
“先帝爱才,故于皇城设云麓书院。且定下铁律,凡入学者,即便是天潢贵胄,也得以师为先。皇上承其遗志,选贤举能,这才有了现在国泰民安之象。连天子都礼贤下士,更何况一个公主?”
语气陡转直下:“身为公主,连最起码的尊师重道都做不到,竟还敢当众掀桌子?与那些市井泼妇有何两样?哀家倒想问问,究竟是谁教的!”
白瓷杯砰地砸在荣贵妃面前,她连忙俯首:“是臣妾管教无方,臣妾知错!臣妾该死!”
广袖上的金丝云霞纹被茶水泅成难看的褐色,光彩尽失。
韶乐惊讶不已,这衣裳是父皇赏的,做工极其繁复,荣贵妃一直宝贝似的供着。前日宫人整理衣橱,不小心碰到,还被她罚了二十板,怎么今日她连躲都不躲?
屋里静得出奇,所有人都默然垂首,呼吸都陪着小心,连铜漏壶也识相地压低声音。
“笃厚纯雅为敦,言端行正曰仪,如若做不到,就自请让皇上废黜封号吧。”
太后说得轻飘飘,荣贵妃却如遭雷劈。
废号?那公主的身份不也……她深谙太后的性子,当年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火凤女帅,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臣妾今后一定严加管教,望母后宽恕敦仪这一回!”
敦仪吓得不敢吱声,皇祖母平日深居简出,从不过问这些琐事,怎么今日突然来了?还一来就送上这么大个下马威?
太后冷哼:“然后呢?”
荣贵妃知道敷衍不过,服软道:“臣妾这就带敦仪过去,同先生认错。”
气若游丝,谁听谁怜,可太后不吃她这套:“然后呢?”
玉手在袖底攥成拳,她咬着下唇:“该领的罚也不能少,臣妾会亲自看着敦仪抄书,抄完后臣妾再亲自领她交给顾先生。”
你看着?太后眼中闪过讥笑:“先生罚完了,哀家还没罚。”
敦仪倒吸口气,想反抗又被荣贵妃瞪回去。
“抄完顾先生的五百遍,再抄五百遍《劝学》,送到章华宫,哀家亲自检查。”
敦仪差点撅过去,这、这这这要抄到猴年马月?!望向荣贵妃求助,而荣贵妃只拿眼神催她赶快应承,她只好摁着哭腔回答:“是。”
韶乐早已目瞪口呆,平日里眼睛长头顶上的荣贵妃和七姐姐,竟然被治得服服帖帖,大气都不敢出,皇祖母真乃神人也!
可是皇祖母为何要叫她来?不会要连她一块罚吧……
心里正打鼓,就听上头响起一声:“碗里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