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三名长老与道士打斗,本教三大长老分别使剑、使刀、使长枪,他三人另练就一项阵法,三种兵刃配合,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有过敌手。此时他三人的兵刃在这道士的手中好似烂泥一般不堪一击,只见那道士左手二指夹住冯长老的精钢剑,不见如何用力已是啪的一声将剑尖掰断了去,又随手一挥,便用断了的剑尖削断了于长老那九十多斤的鬼头厚背刀,跟着左手缩回,仅用衣袖便击得冯于二长老飞到一丈之外,口中狂喷鲜血,当时便归了天。夏侯长老虽然身高不足五尺,却使得一杆丈二长短粗如儿臂的生铁大枪,一套杨家枪更是当年杨老令公亲传,当年在战场之上,一枪便能了却一名西夏兵头目的性命。
后来夏侯长老入我梅山教,合教上下从无一人能在他枪下走过三招,此时只见夏侯长老怒气勃发,全身肌肉紧绷,一杆铁枪大开大合,舞得四周飞沙走石,端地威猛绝伦。可怕的是那名道士只是单手对战,道袍长袖中真气鼓荡,硬生生将夏侯长老的长枪击偏数尺,这等功力,我三十年来从所未见。夏侯长老虽然武功高强,但在这道士手中走了不到十招,便被道士一掌击在丹田上,顿时身子被击成了两截,喷出一团血雾,当即身亡。
那时我看到道士如此恐怖的武功,不由得双腿打颤,只是身为教主,却不能就此退缩,只得运起全身功力,攻向道士。我最拿手的一套武功,叫做‘十万山河掌’,自五岁练起,二十五年功力,足以开碑裂石,杀虎毙豹。不料那道士站在当场并不反击躲避,这一掌打出去,待掌力甫及那道士身前四尺之外,便似遇上了一层坚如精钢的屏障,我这一掌全力击出,无法收势,打上了屏障只听咔喇一声,两只胳膊已断成了三截。
此时那道士冷笑一声,说道,当年你梅山教无故杀了贫道先父,累得先慈悲痛而亡,如今贫道灭你梅山教满门,你们也不算冤枉!贫道查知当年行凶的教主与你并非血肉至亲,亦非师徒关系,若你能跪在贫道面前磕上三个响头,贫道慈悲为怀,说不定便饶了你性命!
我当时怒极反笑,原地转了一圈,看了看满地的尸首,那可都是与我生死之交的本教兄弟,当下大声喝道,我梅戏龙一条铁铮铮硬汉,功夫敌不过你,死则死耳!要梅某向你这狗道士求饶,却是想都别想!有种的便将姓梅的杀了!”
说到此时,小二端来了饭菜,只是那少女似乎还没听够,于是接着问道:“那后来怎样了?爹爹适才讲到您那时候是三十岁,如今过了四十多年,现在爹爹岂不是七十多岁了?可又不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爹爹仔细讲给茵儿听!”
那名叫梅戏龙的汉子又道:“早就听闻这山河楼的佳酿名满天下,茵儿莫急,待为父先解解酒瘾,再来说与你听!”
庚石习武十年,最爱听江湖上的奇闻,此时听梅戏龙讲述往事,虽说真假不知,却也极其精彩,杨老令公的杨家枪他也见马世贞使过,杨家将的故事闻负山也曾讲过,听那会使杨家枪的夏侯长老如此轻而易举的被道士杀了,不由觉得义愤填膺,脸上现出怜悯之情。
而闻负山却心道,这汉子若是四十年前才三十岁,那么如今该是七十多岁才对,可观他身体,并不像七十余岁的老人。若说是改装易容,变更嗓音,但眼中光泽却无法掩饰。要知道眼睛乃人一身精气所系,一个人在婴儿、少年、中年、老年时期的眼中光泽又各自不同,无论如何是假装不来的。从这汉子眼中的光泽看来,他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岁。以此推断,这汉子定是为哄女儿,讲了一段别人的故事,或是随口编造的了。可庚石尚年轻,却是信了这胡编乱造的言语,于是又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此事破绽甚多,贤侄切不可信,只当做说书先生之故事即可。
庚石看了字,也蘸了茶水,写道:少女年幼,不可欺之,若不揭穿其父谎言,恐对少女成长留下阴影,叔叔请作壁上观,看小侄如何拆穿骗徒面目。
闻负山摇摇头,蘸了茶水写道:贤侄不可,听此人呼吸之间,似乎修炼有邪派内功,你我客居此间,万不能惹上是非。
庚石正待回话,却只听那汉子大喝一声,转头对二人道:“你这两个白面厮!鬼鬼祟祟谈论梅某,当姓梅的是头一天闯荡江湖吗?今日若不留下万儿,休想走出这山河楼!”
庚石年轻气盛,当下便要起身,闻负山却是沉稳之辈,于是按住庚石双手,自己起身冲那汉子抱了抱拳,笑道:“这位好汉请息怒,我叔侄二人并非江湖中人,只是在此间用饭完毕稍作歇息,适才听好汉讲述往日威风事迹,不由得心生向往,这才与舍侄讨论一番。在下叔侄二人绝无嘲笑之意,还望好汉莫要动怒!”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闻负山又说得谦卑,那汉子也不好发作,只得重重哼了一声,又喝了一大碗酒,说道:“看你二人弱似幺鸡,也不是江湖中人!梅某不与你计较,不过今日还需教你个乖,若以后再听江湖人说话,私下谈论不加避讳,恐怕二位的脑袋在脖子上便不会那么牢稳了!”
不待闻负山回话,那叫茵儿的少女接过父亲的话说道:“爹爹!这位大哥哥和大叔叔看起来不像是坏人,您就别冲他们发脾气了吧!茵儿已吃得饱了,爹爹也快些用饭吧,吃饱了才有气力讲故事啊!”说完偷偷瞄了一眼庚石,突然脸上一红,又低下了头。
庚石见这少女如此可爱,心中已泛起一丝涟漪,此时只想和那少女聊上几句,于是起身抱拳说道:“多谢好汉提点,也多谢姑娘出言劝阻令尊!在下姓骆,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我萍水相逢也是有缘,不敢请教姑娘芳名?”
那少女面上更红,双手只管揉搓衣角,也不答话。那汉子却冷冷道:“四海之内未必皆是兄弟!梅某身负血海深仇,喝多了酒免不得管不住手要杀人,阁下二人若是识相,还请移步他处,以免遭了横祸!”
庚石向来能言善辩,此时实因被少女秀丽容颜所吸引,才口不择言地搭讪,又被那姓梅的汉子一顿抢白,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站在当地。闻负山见状,忙向那父女二人道了歉,拉了庚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