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石听到此时才明白,原来这对话的二人便是常慧大师口中所说的意欲霸占玄奘寺的‘无尽真人’郭天信和他其中一名弟子,听话中之意,似乎柳素君断臂逃跑之后并未与他们汇合,却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这帮道士,却是什么‘神宵门’的门徒,此次离开洛阳是受了‘神宵门’掌门的召唤去往汴梁的,只是不知他们所说的天大计划是什么。
这一晃神,郭天信说了些什么,却遗漏了过去,当下又凝神去听二道说话。
那年轻声音接着道:“天经符文,焚香静坐,心诵十字天经,不计遍数。书此十字为符,或排书,或叠书。书毕,仍召九天应元捷令灵飞神元符使张束,存符使天丁冠,青面,金甲,玄衣,绿靴,风带,手执玉斧,自巽户降,以祖炁合之。存至密祷,所求事意,或析祷,或驱治,或吞或需,或佩或镇,如意行用,无不感应。师父,此‘神宵天经’弟子自入门以来,日日诵读,不敢有忘。”
郭天信道:“掌门师尊乃我道门不世出之奇才,一身修为通天彻地、直逼当年青牛老祖。此‘神宵天经’乃我神宵门入门法诀,只消你领悟得八九分,掌门师尊必定对你另眼相看,也算为师被逐出朝廷后并非碌碌无为意志消沉,尚有光大我门之举措。尔等九人,唯独你是真心向道的了,是以为师才决定带你去汴梁参与师尊召唤之会。御风,你可能明白为师的一片苦心了?”
那叫御风的年轻人道:“弟子岳御风,对师父之苦心,铭感五内!弟子叩谢师父此生恩德!”说罢只听咚咚之声不绝,似乎是在磕头明志。
之后便是郭天信与岳御风二人说些无关紧要之事,庚石不感兴趣,便又回床上歇息。只是再也睡不着了,心中想,不知这‘神宵门’是什么来历,那所谓掌门师祖又是何等样人,郭天信教了柳素君武功,却又并不信任他,那么若是为常慧大师报仇就只杀柳素君一人即可了。但是郭天信杀了少林派的高僧,这却是事实,去少林寺报信请救兵又是必须之事。又想到,所谓神宵门的掌门有个什么天大计划,而郭天信又在洛阳公然与佛门为敌,那么此举是否是神宵门掌门授意?诸多疑问接踵而来,庚石只觉心乱如麻,不知过了多久,又才重新睡着。
次日清晨,庚石想到昨夜所听之事,心中好奇,便起床装作路过隔壁客房,谁知却连呼吸之声也未听到,于是到大堂中唤来小厮一问,才知隔壁客房果然住得是一老一少两个道士,不过天不亮便退房走了。庚石又问起两个道士的模样,小厮说道,那老道士鹤发童颜、面容慈祥,如同神仙一般,随行的小道士却是十八九岁年纪,高高瘦瘦、白净面皮,好似个书生。
庚石心想,无论如何常慧大师的死与郭天信等人脱不了干系,今日虽未与郭天信等人照面,未尝日后不能相逢,这笔恩怨暂时无法得报,只能日后请少林寺的高僧来主持公道了。平日此时,正是庚石跑步的好时光,如今身在异乡,晨跑暂且作罢,只得出门去街上转转。
巩县虽然夜间有些荒凉,白天却是不胜繁华,此时清晨,街上摊位已摆得满满当当,各路小贩行商也争相吆喝,贩卖诸般珍奇物件。庚石行到北大街上,见有个卖滴酥水晶鲙的摊子,想起幼时在汴梁,常常以此作为早餐,如今十年不曾吃过,甚是思念,于是便买了两碗。又买了两碗菌菇鹌子羹,这才返回客栈。
饭后二人本打算去拜祭包拯,不料闻负山内伤又发作了起来,这一次似乎较前几回更为严重,只见他面色死灰,浑身抖如筛糠,口中呜咽不能言语。庚石不知解救之法,心中焦躁万分,无奈只得唤客栈小厮去请郎中。整个巩县只有这一个郎中,五十来岁年纪,长得干瘪瘦小,那郎中把了脉,说了些什么肾火失调、肝气败坏之类的话。庚石央求他下手医治,那郎中却瑟瑟发抖,又说自己本领低微,难治这入膏肓之症。
庚石只觉得怒火难抑,当下将那郎中呵骂一顿赶出了客栈。又过小半个时辰,闻负山才渐渐好转,只是整个人已虚弱之极,连说话都没了气力。于是庚石背了闻负山,下楼结算了房钱,赶了‘牧牛人’接着往洛阳行去。
午后申牌十分,二人已到了洛阳城外。
洛阳城乃大宋陪都,又称之为西京,其外城周长五十二里,城墙高约一丈八尺,远远看来,端地是气势恢宏、无与伦比。庚石与闻负山自巩县而来,此时到达洛阳城东墙之下,这东城墙有三个城门,最北是上东门,中间是建春门,最南是罗门。
二人驱‘牧牛人’由建春门入城,只见城中建筑不胜繁华,高楼大屋栉比鳞次,道路两侧尽是花团锦簇,路上行人衣着华贵满面春风,更有诸多华丽无匹的马车穿梭而过,端地是气象万千的大城市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