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习武学画(1)

看着父亲的马车缓缓离去,转了一道弯继而消失不见,庚石不由得悲从中来,豆大的泪滴扑簌簌地落下。又想到众人都在自己身后,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落泪哭泣的模样,于是强忍住泪水,只是片刻之间已恢复如常。

于是转过身来,笑嘻嘻地对众人说道:“爹爹终于走了!咱总算是恢复了‘自由身’,以后还请闻叔叔、马叔叔、杨叔叔、张爷爷多多关照呀!”

闻负山等人其实都已看出庚石在假装洒脱,也不点破。张老丈摸了摸庚石的小脑袋,叹了口气,径自颤颤悠悠地回家去了。杨家二郎蛇毒刚刚痊愈,不宜多见风受冷,和爹爹杨大也回家去了。马世贞依然呆立在村口,望着骆鸿曦远去的身影,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闻负山温言道:“贤侄,我要回轩中睡个午觉。午后顽童们不来念书,待我醒来咱两个好好聊聊,你莫要乱跑。若是无聊你可以去张老丈家里歇息,也可以在我轩中看画读书。”

庚石笑道:“闻叔叔您请自便,小侄去张爷爷家里和大黄狗小黑猫一起玩耍,晚些时候再来找您!”

闻负山打了个哈欠,转身回了轩中。

此时马世贞回过神来,正色道:“庚石贤侄,我要去附近林子里找些合用的树枝棍棒,用来做些简易的兵器,以后你跟我学武,不能没有家伙什。如果你没有其他想法,明日咱们便开始学武了”

庚石连忙答应了,跟马世贞行了礼,转身往张老丈家里去。

半日时光转眼而过,庚石吃了许多瓜果,和猫狗玩得烦了,便与张老丈告辞。张老丈本来喜爱庚石,极力要庚石留在家里,庚石只是说道:“张爷爷,孩儿虽喜欢和爷爷在一起,只是孩儿以后每日都要和马叔叔学武功,和闻叔叔学画画,每日定然早早就醒来学习。若是住在爷爷家里,爷爷对我如同亲孙儿,早上定会不忍心叫醒孩儿,如此安逸,必然会生出惰性。孩儿还是和闻叔叔马叔叔一同住在伏墨轩里罢,这样也比较方便些!”

张老丈看庚石如此坚决,且学武学画之志如此坚毅,大感欣慰。只得温言道:“真是好孩子啊,不愧是骆家的血脉,老汉我真为你爷爷和你爹爹感到骄傲!好孩子,你既决定了,那老汉我也就不留了,你且住到闻先生那轩中去,得空来看看老汉就行啦。若是想吃什么饭食,只管来我家里,老汉给你做好吃的!”

庚石爽快应了,刚要转身,张老丈又叫道:“孩子,你既然喜欢和猫儿狗儿一起玩耍,便牵了这只黄狗去。这只黄狗平日里会下水捉鱼、也会逮黄鼠狼和兔子,机灵的很,你若是平日里觉得气闷,不妨带着这黄狗四处转悠。若是孩儿你喜欢猫儿,不妨猫儿狗儿都捉了去,让它们一起陪你戏耍!“

庚石自来喜欢小动物,平日在府中虽然养的有狗,但那狗是西域商人所贩卖的拂菻狗,虽然乖巧伶俐,惯会讨人欢喜,只是身材矮小,不能捉鱼逮兔子。相比于狗儿,庚石心里其实更喜欢猫儿,刚想向张老丈讨要那只大花猫听张老丈这般说,心下暗喜,又转念一想,张老丈家里贫困,狗儿吃的又比猫儿多,还是替张老丈养着这只大狗罢。何况狗儿会捉老鼠,总是不及猫儿天性的捉老鼠的本领。留下猫儿替张老丈逮家里的老鼠,免得老鼠糟蹋了粮食,让张老丈心里难过。

于是喜道:“庚石多谢张爷爷!不过孩儿还是把大黄狗牵了走罢,平日无事,孩儿就牵着大黄狗上山捉兔子,捉了回来给爷爷炖兔肉吃!”

张老丈见庚石这般懂事,心中更加欢喜。只是来不及说话,只见庚石牵着大黄狗,蹦蹦跳跳的走了。

到得村口伏墨轩,已是酉戌之交,此时天地昏黄,万物朦胧。晚风徐徐,吹得竹林沙沙作响。如此情景,令庚石甚是享受,就连大黄狗也摇起了尾巴,显然也是心中欢喜。

进得轩中,大厅里已点上了蜡烛。烛影绰绰间,只见马世贞与闻负山在案上摆了一副棋盘,不是象棋,也不是围棋。庚石定睛一看,只见这棋盘长方形状,长约二尺,宽约七八寸。左右两个长边各以骨片嵌制了十二个圆型的凹槽和一个拱门模样的标记,棋盘上又有十二道刻线,不知作何用处。棋盘上参差不齐地摆了三十枚怪异棋子,棋子尖顶平底中有束腰,黑子十五白子十五,共计三十枚。棋盘上又有两枚骰子,也不同于寻常骰子,呈六面体,分别刻有从一到六的数字。案上另摆了一付茶具,茶香清幽,袅袅袭来。

庚石虽好奇这怪异棋盘,只是向来得父亲告诫“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是以站在一旁,并不多言。只见闻负山与马世贞面色沉着,显然是棋局下到了酣处,二人轮流掷骰子,骰子点数大者先走,闻负山先掷了个五点,于是白子先走五步,马世贞掷了个一点,只得前行一步。马世贞喝了一口茶,手握骰子狠狠地往骰子吹了一口气,掷了出去,叮铃铃滚到棋盘上,声音清脆,显然骰子和棋盘都是金属所制。这一次却是掷了个六点,马世贞微微一笑,手捻一颗黑子越过闻负山的白子向前走了六步,离棋盘边缘又近了些。如此你来我往地,斗了约莫一盏茶光景,闻负山的白子已经全部走出最后一条刻线,赢了这一局。

马世贞拍手道:“在下以为闻兄只会画画读书针灸药石,没想到这一手双陆下得也是风华绝代啊!小弟连输五局,实在佩服万分。”

闻负山谦道:“马贤弟承让而已,如何克当。只是在下自幼观摩先父与友人打双陆,日子久了,难免领悟些技巧。况且双陆这东西实为奇技淫巧,民间心术不正者以此赌博,实为正人君子所不屑研究之物事。”

此时庚石再也忍不住,出声问道:“闻叔叔,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闻负山笑道:“你这小猴子,什么都好奇。这个东西,叫做双陆棋、古时又称长行棋,虽名为棋,其实是一种赌具。相传是三国时期由天竺传到中原,并由曹子建发扬光大、并从此在门阀之间流行起来的。唐朝时期达到鼎盛,双陆玩法因南北有异,而玩法、称谓各不相同。现今咱们大宋朝,四京之中诸路府县,无论高门显贵还是贩夫走卒,一律将双陆当做赌具。而各处酒楼茶馆里,往往设有双陆盘,供人们边品茶边玩双陆。”

庚石这才明白,刚想恳请闻负山教授自己双陆玩法,又听闻负山说道:“知道你这小猴子不安分,又想学这双陆了。这件事你不要恳求我,我是不会教你的,但凡赌博,皆是赢的少而输得多,赌局之中往往隐藏诸般骗术诈局。世上害人的物事,以赌为首,所以你还是别想了。我与你马叔叔只是闲来无事,打上一局,以后要安心教你学画习武,这东西碰都不会再碰了。”

庚石笑道:“不学就不学,小侄根本没想着学这东西,闻叔叔你可把小侄瞧的低了。小侄最爱画画,对其余的物事好奇,那是因没有见过的缘故,现今知道了这物事的名字,打消小侄心中的疑惑,反倒觉得此物甚是无趣,不如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