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鸿曦又道:“今日是寒食节,朝中放假七日,我听说官家邀请蔡京出城狩猎,合计一下,想来这时蔡京定然无法分身令人来暗杀我,于是就在京里摆了一个疑阵,偷偷地出了京。一路上,我和马兄弟商量,这些事的原委暂时不让犬子知晓。只因犬子不爱四书五经,只对书画感兴趣,是以来之前我对犬子谎称,此处有一位隐居的画师,他才答应和我出门呢。谁知刚到村里就遇到了闻老弟这样精通书画的大师,想是佛祖保佑,不让我骆氏血脉就此断绝。闻兄弟,犬子爱画如命,我把犬子留在此处,请你以后悉心指导。”说罢起身,向闻负山深鞠一躬。
众人皆沉默半晌,闻负山道:“骆兄苦心孤诣,小弟实在佩服的紧。”
张老汉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轻声道:“好孩子,你安心地去吧。庚石在出六里,我定然待他犹如自己的孩儿,老汉我每天都会向菩萨祈求,保佑你安然无恙,斗垮奸臣。老汉在这里等你大事办成,来和庚石团聚!”
骆鸿曦道了谢,又道:“马兄弟武艺高强,和我又是世交,我劝他不要蹚这趟浑水,他只是不听,那干脆也不要回汴梁了,就在出六里安顿下来罢,顺便教授庚石些拳脚功夫。我为官多年,眼看着朝纲不振,奸臣势大,西夏和女真又在北方虎视眈眈,总觉得我大宋不久会有一场不可避免地大难。既然如此,犬子也不必科举为官,他喜欢作画,就在山野间做个自由自在的画师好了。”
闻负山道:“骆兄,我看令郎聪明活泼,悟性也高,不管是习文还是学画,都是大好的苗子。小弟所学颇杂,自今以后,令郎无论想学什么,我都会毫无保留,倾囊相授。只不过他才七岁,平日里和你相依为命,突然间就离开你,会不会性情大变?”
骆鸿曦神色颇为痛苦,看来也是舍不得幼子,不过片刻便已恢复如常,说道:“我也舍不得他!不过情势紧急,这也是无奈之举。幸亏犬子自来异于常儿,什么事都不喜依靠于他人,这一点令我很是放心。”
张老丈眼睛通红,缓缓说道:“事到如今,老汉我也不说什么了。各人有各人的命运,那是勉强不来的。贤侄把事情也都交待清楚了,以后庚石就留在出六里吧,有老汉在,定然不教他受冻挨饿。即便是老汉有一天两腿一蹬去见了阎王,出六里这许多乡亲邻里,自会有人照顾他的。”
正说间,张老丈的浑家已经煮好了饭食菜肴,端进屋里来了。
闻负山道:“骆兄不必担忧,令郎在此间定是暂住。苍天有眼,奸臣多行不义,定然是难逃公理。凡事都要往好处去想,切莫庸人自扰。张老伯您老也不必忧愁,吉人自有天相,我看骆兄的面相定会多福多寿子孙满堂的。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这几人今日在此相会,那便是缘分,如今喝足了酒,一会儿再吃些饭食,大家各自去做该做的事吧,不论前路如何艰难,总是要竭力前行的!”|
张老丈看闻负山如此洒脱,心下大慰,说道:“好啊,是老汉我想得太悲观了。说了这许多话,想必你们都饿了,大家先吃饭罢!”
杨大起身到院中叫两个孩子吃饭,庚石和二郎虽玩闹了半日,却丝毫不见疲倦,二人一阵风似的飞奔进了屋,尚未站定,庚石便兴奋地叫道:“爹爹!孩儿和二郎在一起玩的开心极了,孩儿从未遇到过这般有趣的玩伴,我俩人刚刚在土地爷面前结拜为异性兄弟了!”
骆鸿曦看幼子如此开心,心中不由得一痛,温言道:“庚石我儿,你喜不喜欢这个地方?”
庚石大声道:“自然是喜欢的!二郎会捉鱼摸鸟,爬树游水,又会制作好多玩具,再加上闻叔叔会作画,孩儿真是想留在此处不走了呢!”
骆鸿曦和闻负山对望了一眼,心中均想:如此甚好,不必浪费口舌来劝说了。骆鸿曦趁热打铁,说道:“好孩子,既然你这般喜欢此地,不如为父就把你留在此地,每日和二郎玩耍,跟你闻叔叔学画。你可愿意?”
话音未落,庚石兴奋叫道:“孩儿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回到家还要每天去私塾里听那瘦猴似的夫子念之乎者也,想想就觉得恼人!爹爹这可是您说的,您可千万千万莫要反悔!“
骆鸿曦摸了摸庚石的小脑袋,温言道,“为父说得,自然不会反悔,不过你要答应三件事,一不得无理取闹,二不得和顽童们吵架斗气,三不得去危险的地方,你我约法三章,定要做到,否则现在立刻跟我上路。”
庚石笑道:“不过就是三个条件嘛,孩儿定会时时遵守!”
骆鸿曦又道:“你马叔叔也会留在此间,闲暇时教你些拳脚功夫,身子练得壮实些,平日里还可以帮你张公公做些农活,你可愿意?”
庚石又笑道:“跟马叔叔学拳脚功夫,孩儿早就有这想法了!马叔叔,不如我拜你为师吧!”
马世贞说道:“想学拳脚功夫,就不能怕吃苦,更不能怕我严厉。拜师就不必了,如你学得好,日后我给你另寻更高明的师父。你觉得可好?
庚石立刻答应了。众人见庚石性情如此开朗,均心花怒放。
吃过饭,闻负山对庚石说道:“贤侄不是想学画么?你马叔叔不肯收你做弟子,我却想收徒,不知贤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