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番外3

很快,程爱华端过来了辣椒杆煮过的水让樊香洗脚,说这样洗了再一年不容易长冻疮。樊香洗过之后她才洗。接下来又换了盆水,这次是程爱红与程爱国。别说,洗后脚暖和了,冷被窝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晚上樊香跟程爱军在东屋睡,发现程爱军脱了棉衣后里面竟然是真空。别说内衣,连个小内裤也没有。就是她自己,棉袄里面不过是个补了好几个补丁的衬衣,棉裤里除了穿了个布做的大裤头,也并没有套其他。

要搂个祼男睡觉?樊香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真空就真空吧,他还小。并且,她里面的衬衣也是不脱的。

小虽小,程爱军嘴甜,对樊香说:“妈,你不用怕冷,我来给你暖被窝。”也许是男孩子火力壮,小小的一团,团在心口热烘烘的。让樊香觉得臭小子也有可取之处,也难怪原主那么偏心他。

吹熄了灯一家人睡了。

与此同时,程青山正问李红樊香是否有好转。李红斜程青山一眼说:“我都去看过了你还不放心?”

程青山身材高大,国字脸,看着很让人信服,搂过李红肩膀笑道,“你也知道,不是樊香她家,我小时候大概都饿死了,哪还会识得字?要不是识得这字,又出身贫农,也轮不到我当大队支书。”

李红对丈夫的亲近很是受用,“知道,听你说多少回了,不然我也不会拿了五个鸡蛋给她。”

“你总是这样周到。伯绍不在家,回头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注意些。”

李红停了下才幽幽地说:“我知道。”

“家里你辛苦了,来来,让我来伺候伺候你。”

第二天一早,在大队大喇叭播放的嘹亮的《东方红》歌声中,新的一天开始了。樊香吃过早饭,安排了程爱华带着弟弟妹妹,就准备去找程青山开证明她要去县里。

走到路上,见村里的彭革命像拉狗一样用绳子套着一个人脖子在溜达。几个小孩站在一边拿小石子向地下那人身上砸,有人砸中了就拍掌笑笑。

樊香仔细一看,那人是村里的地主彭新生。

彭革命在前面走,彭新生在后四肢着地爬着,被勒得直翻白眼,头不得不用力向前伸得长长的,就像一条狗一样。他衣衫褴褛,衣服好多都成了条条,露出里面的破棉絮。

看他慢,彭革命用脚踢他一下,“快点!”有胆大小孩也嘻笑着过去踢他,“你这个狗地主,快点!”

彭新生用力爬得更快了。

彭革命哈哈大笑,又问他:“你是人还是狗地主?”

彭新生神情麻木,嘶哑着说:“我不是人,是狗地主!”

见到樊香,彭革命热情地打招呼。

樊香心里不舒服,边庆幸自己家成分不是地主边提起笑问彭革命,“清早就出来溜达了?”

“可不上,早上起来没事溜溜地主。”说着,他又用力提了提手里的绳子,把彭新生提溜得身子直了起来。“来,叫声听听!”

彭新生用手扣着脖子里的绳子,嘴里发出“汪汪”的叫声。

樊香没敢直接求情,只是说:“天也不早了,你家那位都做好饭等你回去吃了吧。”

“也是。”彭革命又踢了彭新生一脚松开了手,“今天便宜你了!回去好好反思你的罪行!”

彭新生爬起来,身子弯成了弓对着彭革命及樊香鞠躬,又对几个小孩也鞠了一躬,“谢谢各位对我的教导!我回去一定深刻反醒自己。”说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不溜地主了,小孩们也一哄而散。

货架向左一段距离,是几匹卷着的布及一些其他东西,里面一个头发半白的营业员正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带眼镜女人讲话。

正对大门柜台里面营业员长着周围人少见的圆胖脸,看起来很是富态,正在柜台里面织毛衣,可能到关键时候了,见人过来,连头都没抬。

樊香旁边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小心翼翼地问:“同志,同志,我要买一斤酱油。”

营业员没吭声,那个妇女又问了一遍,营业员抬头翻个白眼,随着她这一下,手里的一根竹针不小心抽了出来,正织到一半的毛衣散了开来。她手脚忙乱去拿,其他针又掉线了。

营业员的眉毛皱成了一团,樊香觉得如果怒气能具现,她的怒气都要烧到屋顶了。

妇女无奈又说:“同志,麻烦打一斤酱油!”

“叫什么叫?没看正忙着吗?”营业员不耐烦地说了声,手里却径直把线向针上套。买东西的女人一脸着急,却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同志,你的针穿反了。”樊香提醒,想让她早些弄好早些卖东西。

“穿反了?”营业员不太信任地反问。

樊香趴在柜台上,伸出手指了指竹针刚穿过的一个线圈。“这根线要从另一方面穿,不然织出来会凸出,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并且,这个地方你也该添针了。”

营业员有些怀疑地瞧了一眼樊香。这个时候能穿得起毛衣的可没几个,相应会织的更少,她也是刚攒钱买了毛线学着织毛衣,不过快到袖口时要添针,织一圈添多少针都有要求的。她真怕织错了半天功夫都白费。白费功夫还是小事,听说毛线织过一次再拆了就没原来柔软了。那就太可惜她费心买的毛线了。

樊香一脸坦然地任她看。

“那你说要怎么添?”

樊香微笑道:“不然你先帮那位同志打酱油吧,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营业员又看了樊香一眼,好像在想她的话是真是假。最后还是对那个女人说:“你打几级的酱油?”

“三级。”女人说着递过去一个玻璃瓶、一毛钱和一张纸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