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新生用手扣着脖子里的绳子,嘴里发出“汪汪”的叫声。
樊香没敢直接求情,只是说:“天也不早了,你家那位都做好饭等你回去吃了吧。”
“也是。”彭革命又踢了彭新生一脚松开了手,“今天便宜你了!回去好好反思你的罪行!”
彭新生爬起来,身子弯成了弓对着彭革命及樊香鞠躬,又对几个小孩也鞠了一躬,“谢谢各位对我的教导!我回去一定深刻反醒自己。”说完,一瘸一拐地走了。
不溜地主了,小孩们也一哄而散。
货架向左一段距离,是几匹卷着的布及一些其他东西,里面一个头发半白的营业员正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带眼镜女人讲话。
正对大门柜台里面营业员长着周围人少见的圆胖脸,看起来很是富态,正在柜台里面织毛衣,可能到关键时候了,见人过来,连头都没抬。
樊香旁边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小心翼翼地问:“同志,同志,我要买一斤酱油。”
营业员没吭声,那个妇女又问了一遍,营业员抬头翻个白眼,随着她这一下,手里的一根竹针不小心抽了出来,正织到一半的毛衣散了开来。她手脚忙乱去拿,其他针又掉线了。
营业员的眉毛皱成了一团,樊香觉得如果怒气能具现,她的怒气都要烧到屋顶了。
妇女无奈又说:“同志,麻烦打一斤酱油!”
“叫什么叫?没看正忙着吗?”营业员不耐烦地说了声,手里却径直把线向针上套。买东西的女人一脸着急,却被吓得不敢说话了。
“同志,你的针穿反了。”樊香提醒,想让她早些弄好早些卖东西。
“穿反了?”营业员不太信任地反问。
樊香趴在柜台上,伸出手指了指竹针刚穿过的一个线圈。“这根线要从另一方面穿,不然织出来会凸出,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并且,这个地方你也该添针了。”
营业员有些怀疑地瞧了一眼樊香。这个时候能穿得起毛衣的可没几个,相应会织的更少,她也是刚攒钱买了毛线学着织毛衣,不过快到袖口时要添针,织一圈添多少针都有要求的。她真怕织错了半天功夫都白费。白费功夫还是小事,听说毛线织过一次再拆了就没原来柔软了。那就太可惜她费心买的毛线了。
樊香一脸坦然地任她看。
“那你说要怎么添?”
樊香微笑道:“不然你先帮那位同志打酱油吧,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营业员又看了樊香一眼,好像在想她的话是真是假。最后还是对那个女人说:“你打几级的酱油?”
“三级。”女人说着递过去一个玻璃瓶、一毛钱和一张纸票。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不足的72小时后我们再约这时,大队里的大喇叭响了起来,传来程青山的声音:“各位社员同志们,每家户主来大队部开会!”然后又重复了两遍。
程爱华说会给樊香请假,让她再休息一番,两姊妹去就行。
程爱军听到姐姐说要去大队部,也嚷着一块去了。樊香其实身体已完全没事,不过为了查看家里,就让他们三个去了。
这时候的房子不像后世的楼房多是平顶。此时房子是长方体上面摞三棱柱的形状。三棱柱底边,是梁支撑起来的。樊香知道,屋顶中间高两侧底,不容易积水,古人还是很有智慧的。
她所住的是正屋东间,墙上贴着一张农业学大寨的宣传画,搭在梁上的顶棚下面,用报纸糊了一层,看起来还挺整洁。
床头是一个刷着红漆的旧木头箱子,箱子上挂着一把大铜锁。樊香找出裤腰带上用麻绳绑着的几把钥匙,试了下就打开了。
里面衣服、粮食袋子泾渭分明各靠一边放着。
粮食都用灰扑扑的带补丁布袋子装着,有两三斤的白面、十四五斤玉米面。稀罕的是,玉米面袋子上,有两个土黄色草纸包着的糖,半包红糖半包白糖,各大约半斤。
樊香记得红糖是原主晕倒后姐姐樊好来看她时带的,同时带来的还有十个鸡蛋。白糖是娘家妈送过来的,同时带过来的还有十五个鸡蛋、两块银元。
这个年代,什么都要票,糖更是紧缺物资,有钱也不好买到,不知道原主母亲及姐姐费了多大的劲才弄来给她。
衣服主要有雪花昵大衣一件、的确良长、短袖上衣各一件。几件小孩衣服,一块黑色灯草绒布。衣服上面也有一个纸盒子,里面用一个格子手帕包着一团东西。
樊香打开一看,最上面的是俗称袁大头的五块银元,都是原主妈补贴给她的。下面是粮票和一些钱,有三斤全国粮票,五斤五两地方粮票,还有两张布票、一个月经带票。钱共有三十五元,却不见零钱。
搜寻记忆,樊香锁了箱子,掀开了放着枕头一侧的旧褥子,褥子下面是手指头粗高粱杆做的垫子,放在木头床横杆上。
垫子有两层,掀开一层,果然在枕头下面的位置发现一本一年级课本,书里夹着四元六角六分钱。
看过之后,樊香发现家里最多的还是红薯面,在程爱华两姐妹住的那间房里,有大概三十来斤的红薯面及两袋切成薄片晒干的红薯干。
家里一切财产都清楚了,樊香觉得还好,暂时不用担心没什么吃的。但那种褐黑色的窝窝头,她是不想吃了,可家里只有两三斤白面,她得出去一趟带回些东西才成。
一会儿程爱华姊妹回来,和樊香说会议主要内容一是学习领袖思想,二是队里算出了工分值,让每家回头去核算自家的工分值。
有程爱华说得不细致的地方,程爱红补充。樊香发现,程爱红虽然不爱说话,但她记忆力好,程家有多少工分,分多少东西,说得一清而楚。
她不由摸摸两个孩子的头,“真棒,说得很清楚,记得也细致。”程爱军揉揉自己的眼睛,打了个呵欠道:“还有我,我也很棒。”
樊香忍不住逗他,“大姐告诉我开会的情况,二姐给大姐补充数字,你哪里棒啊?”
“我……我没有哭,也没有闹人。”想想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说服力,又迟疑说,“反正我长大了肯定更棒。”
“”好吧,有自信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