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你都会这么说！”男子不再说话，把脸别到了一边。

老乞丐抬起头来，满怀歉意地望着沈庆。沈庆走过去，揭开了盖在男子身上的被褥。

沈庆并不是一个容易吃惊的人。从医三十年，沈庆见过不少奇状怪症，但这一次，连他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只见男子双膝以下的肌肉已经全部烂掉，露出发青的骨头来。骨头上的霉点有黑有红，看上去十分骇人。更糟糕的是，他的大腿也开始腐烂，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来。

沈庆重新盖上被子，缓缓呼出一口气来：“腐烂之症，最忌讳的就是待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你们为什么不找一个干燥向阳的屋子？”

老乞丐道：“我也知道这里对欢儿的病情不利，可是若到干燥的地方，欢儿的双腿便如千万根针扎一般，痛不能耐。尤其是碰到阳光，当真是生不如死。没办法，我们只能待着这屋子里，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腐烂。”

沈庆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这症状是何时出现，那前后的情形，你们还记得吗？”

老乞丐没有说话，而是撑起身子，转身又往外走。沈庆只好跟了出去。

来到屋外，老乞丐抬起头来望着夜空，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这得从三年前说起。在这均州城中，有一个富商，名叫孔祥成。他经营着十二家酒楼，五家布庄，一家钱庄，共有十八家店铺，均州人都叫他孔十八。”说到这里，老乞丐的眼睛里放出奇异的光来。

沈庆看着老乞丐，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就是孔十八？”

半晌，老乞丐才点点头。

他接着说道：“人们只知道我富甲一方，却不知道我也有我的遗憾。我最大的遗憾，就是快四十岁了还没有儿子。好在老天待我不薄，四十二岁那年，我终于有了儿子。”

孔十八深深叹一口气道：“有了儿子，我想着自己的家业终于后继有人。可谁知道，我这个儿子对经商一点兴趣都没有，却醉心于修仙悟道。”

“均州的许多修仙者，听到孔十八的儿子要加入修仙的行列，都想尽各种办法来结识他。目的，也无非是找一棵摇钱树而已。”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阻止你的儿子同那些修仙者来往？”

老乞丐苦笑道：“你一定还没做父亲，假若你做了父亲，你就会明白，很多时候，只要是儿子喜欢的，你都会想办法满足他，何况只是一点钱而已。”

“那后来呢？难道你儿子的病跟这些修仙者有关？”沈庆问道。

“不错。”孔十八说道：“有一天，一个叫汪徐的修仙者找上门来。欢儿跟汪徐一见如故，认识不到三天，就让汪徐搬进了家里，从此同食同住，形影不离。那汪徐年纪轻轻，就已是太虚修为，十分厉害。在他的指点下，欢儿不到半年，就从练气一阶修到了练气二阶。听欢儿说，如果不是汪徐的帮助，他至少要再花两年时间。”

沈庆忍不住道：“那汪徐如此好心，自然也是为了钱。听说一枚上好的修行丹药，要几千两甚至上万两白银。”

“欢儿半年就修到练气中期，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怀疑他。一天，汪徐告诉欢儿，他有一枚极品金丹，服用后可以瞬间将功力提升至还虚一阶。”

沈庆道：“他是不是要将这枚丹药天价卖给你的儿子？”

孔十八的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噙满泪水。“我倒真希望他只是为了钱，哪怕这颗药让我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