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牛牛向右边搭着的头发直直的,俨然刺猬身上的刺,看起来就很扎人。他拿着黄杆子,对着我的头就开辟,我拼命地跑,却发现跑来跑去都绕不过大抽水机,怎样都爬不上机房上面的主渠。姜牛牛凶神恶煞,似乎一定要至我于死地。我的心砰砰直跳,看着逼近的他,无尽的恐慌涌了上来,它们迅速占据了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我呼吸急促,尖叫了起来。
业爸爸把我摇醒,我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在抽水机边,旁边也没有想要打私我的村长。祠堂的菩萨,我每天都会跟你们烧香,想必你们也一定会庇佑我。
大抽水机打阳洞挨了打,后面别他叔叔送到罗西医院去了,这是他第二次去那里。上次也是他叔叔送他过去的。
这些天,我一直在渔场姜小国的店里。他一边经营着渔村的柴米油盐,一边帮着姜大苟收来的鱼去罗西贩卖。他家买了一辆三轮的摩托车,往来与罗西与渔村。我就央求送鱼的时候带我去罗西,我要去罗西看看阳洞。姜小国跟他爸爸一样让人讨厌,一样咄咄逼人。最后,他叫我帮他看一天的店,再把店门前的座椅都擦拭干净,第二天带我过去。我立马就照办了。
其实,我想过直接走去罗西,我已经有这么大了,也跟业爸爸走过,应该不会走错路,但是想来想去,还是不敢走,到了罗西,我一定是连医院都不能找到。除了渔村的路,哪里的路我都感觉有好几拐,哪一拐都是看着熟悉的。
姜小国把我放在罗西医院,我跳下摩托车,就往医院里去,我已被沾满塘泥的桂鱼腥的要作呕了。罗西医院的房子很旧,我走进去,看到墙角处的青苔,心里阴凉阴凉的。我在想象有多少人是死在医院的,这些青苔是不是他们做的时候给医院留下的印记。
好不容易问道了阳洞的床位,我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坨子婆,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我叫她坨子婆,她似乎有些不高兴,却也应答了我。
我们一起去了阳洞的病房,阳洞浑身无力的躺在病床上,仿佛他要顺着床单被子一直滑落到地上。他打着点滴,看到我们进来,不,应该是看到我进来,他显得十分高兴,他试着用手把自己撑起来,坨子婆就快步上前去扶他起来。这时我突然觉得,他们两个,似乎很像两口子。
看着阳洞虚垮的身子和对我的热情,我一下没忍住,就哭了起来。我不顾临床病人的看着我奇怪的眼睛,继续大哭。
姜小国的摩托车在外面按着喇叭,我就跟阳洞和坨子婆里告白了。
阳洞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头也有轻微的脑震荡,在还需要住十几天的院,这笔钱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他婶子知道他还要住这么久的院,还需要花一大笔钱,托着他叔叔就回家去,嘴里念叨着:“养大了就是了,我们还能管得了他一辈子,今天跟人打架,明天还指不出要干出什么来”。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坨子婆就自己拿了钱,交上了,也就守在医院照顾阳洞。
我发誓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叫她坨子婆,我要叫她的刘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