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我执掌六宫的印玺，被你占了这么许久，也该还了。”

瑶鸿仍旧面不改色，微笑说着，可那笑容细看下去，和着她投向孟静娴的两道冷光，却是阴恻恻地教人发瘆。

瑶鸿竭尽所能地诡笑，竟真就见到孟静娴煞白了脸。

她坐在春日下，屋里屋外一样和暖的承乾宫中，却是脊背冒汗，手脚冰凉。眼前这位还在浅浅笑着的女子，面上柔弱纯良，可口气中的阴冷瘆人，却也无半分的虚假。

这不是李慕云，绝不是李慕云！

孟静娴感到自己怕是失了疯了，她瞧了数年的这张脸，无论梦里还是醒来，日日瞧见，教她在嫉妒之下也恨毒了的这张脸，即便化作灰了她都认得。这不是李慕云，又能是谁。

孟静娴也不知怎的，忽然便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

再待下去，只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入了她的套。

于是虽然才来不过片刻，她也赶紧匆匆起身，向瑶鸿福上一福：“不是我要占着娘娘的东西，只那印玺，当日娘娘留着也没用，给娘娘用了，不过一块雕工好看些的玉石罢了，倒不如就给了我。何况那印玺上头也未写娘娘的名，又何来我占了娘娘的东西一说。”

瑶鸿冷眼睥睨，又靠回到了椅上，没有作声。

“且娘娘说话也是笑人得很，”孟静娴皱上眉又接着道，“不过就是风水轮流转罢了，转到了我家，我便多担待着些。娘娘可成天下之主了？这执掌六宫的重担，岂是娘娘说要我撂，我便能撂的。”

她话毕又是敷衍一拜：“今日出门未看黄历，实在晦气。既然娘娘与我彼此添堵，那我便先回了。”

她说完也不等瑶鸿再表态，一拂衣袖身子一转，便径直往门外去了。

瑶鸿也未拦着。

待到孟静娴真的拂袖而去后，她方才从刚刚剑拔弩张的姿态里放松下来。一旁守着她的怜香见了，赶紧抬手示意屋里闲散的几位宫人退下，才又仔细问起：“主子今日这是怎的了？”

“我如何了？”

“像是大口大口吃了炮||仗，这样爱惹事。”

怜香悄悄觑她一眼，瑶鸿便笑：“你当炮||仗是大米饭？还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不过你倒也是说对了，我就是要惹事！”

她眼神里头斩钉截铁，教怜香见了，不由一顿咋舌。

瑶鸿早在决意为林婉瑜复仇的那一日起，便拿定了主意，她就是要惹事，她要惹得孟静娴按捺不住，先露出狐狸尾巴来。

今日不过赶巧，孟静娴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她知道今日这一番言语威胁后，孟静娴回去，定会感到紧张至极。只要孟静娴乱了阵脚对她下手了，她便不愁寻不到错处，名正言顺地扳倒她。

——瑶鸿是极其笃信的，孟静娴一定会在近日便有所行动。因为南楚使臣已迎了和亲的公主，预备走了。

前一世的李慕云，在冷宫中被人用强后，便是在孟静娴的安排下，随使臣迎亲的队伍被带去了南楚。瑶鸿一向忿忿不平，认为那一晚李慕云醉后失身，定与孟静娴也大有关系。

如今算来，李慕云在前世失身的日子已是近在眉睫，孟静娴应该就要有所动作才是。

只是瑶鸿唯一还不能确定的——这一世多了诸多变数，还不知会不会沿着上一世的老路再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