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歆也是饮酒,谢长亭倒是不急,一边喝酒一边吃肉,潇洒自在。
饮酒数杯之后,周彦歆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先生容我考究。”
谢长亭唔了一声,“不急,时间还长。先尝尝鱼。这等东西,可不是天天都能尝到的。”
周彦歆闻言也是照做,不过几杯水酒下肚之后,周彦歆的作态也是有些肆意,轻声说道:“先生,你真的觉得推恩令能让那些世家束手就擒?”
谢长亭本来低头吐着鱼刺,闻言抬头睨了一眼,然后打趣说道:“成与不成难道不是看你吗?我北齐的周相公?”
周彦歆将要开口,但总觉得这话里有话,细细一想,顿时满脸震惊,恭恭敬敬行了个师生礼,“先生大才。”
谢长亭往后仰了仰身子,舒畅的呼了一口气,一副慵懒样子说道:“我只受你这一次,算你入门。祭天之后,推恩令就会开始招榜。于此同时,这些个世家或许会反扑,君上这个老好人,哪怕之前说定了,或许我也会下狱,给世家一个缓和的距离。这一会,北齐这个舞台就是你们的了。
这个冬天,蛇我是给你们引出来了。但如何掐死这条蛇,那就看你们了。”
一边说着,谢长亭一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喃喃说道:“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说完,又是回头饮酒。
正好带来的清酒将尽,谢长亭晃了晃酒壶,还有小半杯。
谢长亭站起身子,将最后的小半杯酒倒了出来,看着周彦歆。
周彦歆也是晃着身子起来,端起白瓷酒杯。
一老一少,就像一春一秋,也像一幕戏,有人来,总归要有人走,收场在所难免,周彦歆这会才明白谢长亭今日为什么会说这么多。早年飘零,中年辉熠,到了暮年,一样的孤零。后者不是不愿意面对,只是不想提及这件事。
谢长亭晃着身子,定了定神。“这杯酒,谢长亭敬先生,也敬这大争之世。”说着,满饮此杯。“北齐往后三十年,便托与先生了。”
周彦歆也是同饮。“这一杯,敬这小饮之时。”
谢长亭喝完以后,晃晃悠悠便下楼,临走之前,还解下腰间相印,就此搁放在桌子上,名士风流和肆意,便在这一杯酒中彰显。
周彦歆没有送,只是望着相印发呆。
耳边还有谢长亭有些不甘心的唱腔。“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