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南瞥了解签道士一眼,毫不客气道:“老道士又偷看哪家女子了?真是为老不尊。”
解签道士讪讪不说话。
提到解签的年轻道士,徐江南只知道他俗名吕清,不似个男人名字,反倒像个女人的称呼,十来年前被老道士带到山上,只教推算道法。其余的一概不知,问过老道士,老道士只是笑笑,只字不提。
春日桃花涧桃花谢的晚,观光的文人墨客多了起来,桃花观香火也是跟随桃花,苦尽甘来渐渐繁盛起来,每天陆陆续续都有香客上山,本来还是身乏体累,见到唇红齿白的小道童天真无邪的给他们介绍山间景色,说他们的老祖宗是可上天入地的老神仙呐。老香客虽然觉得童言无忌,但也是笑颜频开。
年轻的解签道士见到此景,也是眉眼含笑,盘算前些日子的香火钱又能给那些被他收养的小道童添置几套衣衫,给自己师父多囤几坛杏花。听山下人说,青云楼的杏花又要涨价了。只是师父几日不见人影了,想要推算一下,却是一番云雾,不明就里,想来是自己道行不够。想到此处,吕清顿时又忧愁起来。
只是吕道士忧愁之余,眼尖看到前面不远的悬崖边上,一山龟徐徐爬行,再有几分便要摔下去。吕道士心急之下一个健步,逆着山风,衣玦贴身,在山风凌厉下,刻画出完美的清瘦身姿,一手遮风,一手将山龟带入怀里,然后颤颤巍巍回到山道,呼出一口气,皓然出尘。他倒是没觉得,倒是吓坏了山下的一众香客。
本来正在桃花涧赏花的香客,起先看到这一幕,也是提了一口气,屏息半天。见到最后才拍拍胸口,放下心来。一寸方土知一道观,不虚此行。
徐江南直到要离开桃花观的时候才看那封信,信上并没有字,只有一离桃花,一束青丝。徐江南闭上眼,似乎又回到当初与小烟雨猜诗词的时候,而这也是小烟雨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他也正因为如此便记住了许多诗词。显然,信上这句并不难猜,一束桃花发,桃花既是君。
徐江南握剑下山的时候,名字柔弱像个女子的解签道士突然无厘头道:“桃花刚开的那天,她是一步一拜上的桃花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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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之后,徐江南去了趟青云楼买了壶沉缸黄酒,城北的老许就爱这个,上会走的时候说好再去便给他带壶好酒。小二转身去后厅提酒的时候,徐江南静静听了会老茶客的谈北说南,唾沫四飞下说金陵最近又出了个使剑的大魔头,在皇城兵马围剿下,一剑破三千甲士最后逃离,还谈趣八卦道皇家流亡在外十来年的公主,最近也回了宫。
小二提酒上来,听得有趣的徐江南利索给了银子,拎酒离开。
身后老茶客声色激昂说起前些日子流寇在城北烧杀抢掠的丧尽天良。
徐江南心头一震,加快脚步。
老许家里茅草半人高,门前台阶摆有一火盆,里面是纸钱的余烬。
老许最爱坐的木墩上有暗红污色,上面有一抹刀劈的痕迹。
旁边一妇人一跪三拜,似乎有所预料的徐江南神情落寞问道:“大嫂,这户人家?”
穿着粗布衫子的妇人闻言抬头望了望提着酒的徐江南,又转回去,咬了咬嘴唇,在火盆里添了把黄纸叹息道:“走了,死在那伙丧心病狂的流盗手里。”
得知答案的徐江南一言不发。
等到妇人离开,徐江这才南小心翼翼将黄酒放下,坐在台阶上,感伤道:“老哥们,你老说人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人家都进城了,你咋不跑一下。”
“呵呵,差点忘了你腿脚不利索。”
“老哥们,当初我问你是不是和这孀居妇人有一腿,你他娘的还一本正经跟我扯淡说没有,没有?当年色兮兮看人家屁股?如今人都没了,这俏寡妇还好心好意给你烧纸钱?”
……
“上次说好给你带酒,这不黄酒给你带来了,知道老哥们你爱这口,可惜你没这口福喽。“
“你他娘的不是吹嘘自己当年从死人堆爬出来?有能耐你从下面爬上来阿,酒给你带来了,就摆在这,今儿大爷就瞪眼看着,真有本事你上来喝。大爷没那手脚伺候你。”
……
十数年笑谈草话,说与山鬼听。
许久之后,黄昏时分,城北老许家,空酒坛子竖门口,满屋子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