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行走在墓碑中,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牵扯着她朝那座城池走。
而就在此时,她听见四周有说话声,是徐家老爷子和她哥哥的声音:
“所谓龙脉,就是这些玩意儿?”
“西郡地底,原本的确藏有龙脉,后来被师父夺走了。”
“真可惜……”
“这天下原该是师父的,就算是龙脉,也不属于大周皇族,更不属于咱们徐家。它本就是师父的东西,何来可惜之说?只要师父的计划能实现,咱们徐家居功至伟,也足够千秋万代了。”
彼时徐思娇才不过五六岁,躲在墓碑后面,听见这些话,全然不解是何意。
直到他们议论的声音消失不见,她才站起身,望向那座古怪却又宏大壮丽的古城池。
她想去里面看看。
这么想着,她毫不犹豫地抬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只可惜尚未走出十几步,四周阴风骤起。
阴风散去,她看见无数面容惨白的侍卫,穿着破烂盔甲,将长矛指向她。
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连脑袋都快要从肩膀上掉下来了,却仍旧以一种冰冷的表情,冷冷凝视着她。
这群人,分明是死人!
“鬼啊——!”
她捂住脑袋,惊恐地尖叫出声。
“再后来,我醒来时已经身在徐府。大约,是我兄长救我回来的。”徐思娇托腮,眼中现出一抹追忆,“如今想来,那群侍卫脸上还长满了斑点,该是尸斑吧?”
夜色如水。
沈妙言俯身,掐了朵廊外含苞欲放的莲花。
她把莲花放在鼻尖下轻嗅,淡淡道:“怕只是你大梦一场。”
“才不是!”徐思娇气怒,指着自己的鼻子嚷嚷,“我又不是傻子,现实和梦境,难道我分不清吗?!”
沈妙言不置可否。
徐思娇见她满脸无所谓的表情,哼了几声,叉着腰离开了。
她走后,游廊重又恢复寂静。
初夏的夜虫鸣叫出声,越发衬得这长夜静谧。
沈妙言趴在栏杆上,一只手探进了莲塘。
池水冰凉,随着她指尖探进去,逐渐漾开一圈圈涟漪。
涟漪慢慢平静下来。
她盯着自己在水面的倒影,只见那双琥珀色瞳眸盛了太多东西,多到她自己都分不清里面究竟藏着多少种情绪。
过了会儿,她轻笑了声,玉白指尖从水面划过,打碎了那平静的投影。
她对龙脉无所谓,如今更不在乎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她,只想离开这里。
正在这时,一阵清冽酒香从游廊尽头传来。
沈妙言偏头望去,只见司马辰一身宽袖道袍,拎着只酒葫芦,正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他在沈妙言身畔落座,拧开酒葫芦,不知从哪儿摸出两只白玉酒盏,斟满一杯,递给她。
沈妙言接过,晃了晃杯中的晶莹酒水,笑道:“我以为,先生修道,应是不喝酒的。”
司马辰朝她举杯,嗓音悠远:“世间千愁万绪,非饮醉不可排解。”
沈妙言与他碰杯后对饮而尽。
司马辰把白玉杯收好,又从脖颈间取下一道三角形的护身符,亲自给她戴在颈上,“此去路途遥远,我别无长物可送,这护身符我戴了半生,望它能护佑你平安。”
沈妙言低头,摸了摸那道符纸,轻声道:“你知道我要走了?”
“我夜观星辰,推算万物,虽偶有推算不准的,但十之八九还是相对准确的。”
司马辰笑了笑。
很快,那笑容又逐渐黯淡下来。
他垂眸,低声道:“当初,是我劝说你东渡狭海、征伐中原。如今你所遭受的一切磨难,都是我害的。对不起。”
沈妙言颇有些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都是认真,“先生对我说这种话,纯属见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是我的,我强求也没用。与其拘泥于过去,不如享受现在,憧憬未来。”
她说完,起身伸了个懒腰,释然地离开了游廊。
而此时,乾元宫的国宴已然结束。
君天澜与君舒影并肩立在殿檐下,俯视着皇宫里的万千灯火。
两人俱是风华绝代的容貌气度,一个凛贵威严,一个多情绝艳,令人见之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