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章

那人说道:“那是当然,峋大哥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不会说谎骗人!”

也有人点头叹道:“其实你们说峋子能干,我瞧着春娇那个姑娘也是个能人。之前她在村口做小买卖,多少人看笑话,还说啥一个女人抛头露面,能干出来啥。你们瞧瞧,人家生意做得多好,这么多客人都是冲着人家来的。我可是听说,开铺子的事儿,峋子压根没管,都叫她一个人拿主意。这老钱家的房子,是她做主买下来的。人家一个娇嫩妹子,把生意做成这样,开了这么老大一间的店铺。别说女人,就是咱们男人,有几个能赶得上的?”

众人连连赞叹称是,也有那不服气的,满肚子酸水压不住的往外冒,冷嘲热讽道:“那还不是靠着她那张狐媚子脸,把她男人迷得神魂颠倒,钱也给她,话也听她的。换成我,我也能干!再说了,她一个城里卖回来的奴婢,神气个啥呀!”

大伙听见,认出这说话的人是谁来,都轰然一笑。

有人嘲讽:“赵四媳妇,你是会磨豆腐啊,还是能做豆皮啊?你连给你家男人烙个饼,都能烧糊了!”

那媳妇还不服:“哎,我说这秦春娇是哪坟里的狐狸精转世?!易家俩男人晕头转向了不拉到,瞧你们这一个个被迷的!打从她回来,我现在连村子里的孩子都要使不动了。一说叫干个啥,就说着春娇姐给他们糖吃,给他们铜板,还问我能给啥,我给个屁!”

她只顾骂的痛快,大伙越笑越欢,她男人上前抡圆了胳膊给了她一巴掌,嘴里骂着:“就知道一天天嚼裹人家的闲话,人家的好是半点学不来!我八辈子倒霉,娶你这种婆娘!”说着,就把哭哭咧咧的女人拉走了。

大伙笑了一阵,就有人看出来,私下捅王铁柱,悄悄问道:“你这么帮着易家说话,是不是他们答应了收你家的油菜籽儿啊?我晓得,你家今年也种了油菜。”

王铁根抿嘴一笑,没有吭声。那人看着有戏,便拉着问了起来。

原来,王铁根家里不止种了油菜,还有半亩的花生。他心思活到,看易家开了油坊,便自己找上门去问要不要。

易家兄弟两个看货不错,就一口应了下来,还比外地来收购的贩子多给了些钱,并且说等花生下来了,如果好也都要了。

王铁根简直欢喜坏了,外地来的收购商人,不仅挑三拣四,给的价还低。易家开了油坊,他守在家门口就把油菜籽儿卖了,赚了更多的钱,花生也有了着落,他怎么不高兴?得了易家给的恩惠,那当然死命帮着易家说话了。

旁人听了有这等好事,有人欢喜有人愁,种了花生油菜的当然高兴,那些没种的懊恼的恨不得立刻去自家地里拔了菜改种。

其实易家并没有吃亏,收购的贩子做的是倒手买卖,这边收了菜籽儿那边卖给油坊,当然这边压价那边抬价,好从中盈利。易家给的价,虽说比他们卖给贩子高些,但其实比从市面上收购菜籽儿要便宜的多。

铺子第一日开张,捧场的老客固然多,但因是靠着村口道边,易峋先前还请马师傅给打了一块牌子,立在村口的路上,言明村中有食肆。过路的行人,有想寻地方歇脚吃饭的,便都找了进来。铺子的生意,十分兴隆。

店铺是原住房改建的,地方宽敞,前面是待客的大堂,后面因没人来住,就做了厨房和工坊,炉灶一应俱全,还垒了个烘烤用的炉子。

秦春娇仔细想过了,自己和母亲的厨艺固然不错,但这食肆到底只是间路边的小店,也不会有谁跑到这儿来吃大菜,若要做那些考究大菜,各种配料配菜都要细讲究,一味不对,味道就蹿了。这预备下了配料,本钱就上去了,卖不掉就是亏本,这是其一。其二,这些考究的菜肴,刀工火候全都要精细到位,家里有这个手艺,除了自己和娘,其他人真不行。刘氏要管着家里的事,不能一直在铺子里帮忙。董香儿帮她打下手,揉面烧火做个家常小菜还成,旁的就不成了。董大成这伙计,对下厨更是一窍不通。

所以,她还是打算每天熬一大锅豆腐脑,有豆子拉磨,刘氏帮忙,能多做不少。其余,就配一些时新的小菜,她自己琢磨的酱菜、咸菜,很招客人喜欢,用料虽然平常,都是自家地里来的东西,或是山里挖的野菜菌子,但调味却是她自己的独门,客人吃着和家里的就是不一样,味道更丰富多变,就爱吃。

之前,她炖的棉花条子鱼,几个男人吃了都说好吃。她思忖着,这道炖鱼是能当小菜吃的,提前做好了,拿酱汁泡着,不仅坏不了,味道还能渐渐浸透,放着慢慢卖就行。

此外,铺子照旧卖时令的点心。这些点心,既有她从相府里学来的,亦有她自己改良的乡间点心,都是这段日子她摆摊时,夜里一点点思索琢磨出来的,也是别处都没有的。

铺子后院厨房里,一口大锅白汤翻滚,里面放了十几斤的鸡骨、猪骨。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但熬出来的汤,味道极鲜。秦春娇试了几回,找了个最好的配比,放了许多香料进去,便是一锅上好的高汤。灶上额外烧着一锅开水,用来下面。

面下好盛在碗中,浇上一大勺骨汤,放上切细的酸笋香葱,汤鲜面滑,不比京里的汤面馆差哪里。

豆腐、千张自然是照样卖的,易家油坊里榨好的油也放在店里跟着卖。附近村子里的女人,可是高兴极了,以后不止豆腐有地方买,连油也能在家门口打了,偶尔还能买些小菜回去。

这日铺子一直到了黄昏时分,路上行人渐稀,才打烊关门。

一家子人几乎是累瘫了,刘氏随意下了一锅面,大伙吃过就罢了。

晚上,秦春娇在灯前,将一天的账目盘了一下,核算了本钱盈利。

除掉工钱和成本,开张头一天,居然就净赚了五两银子。豆腐脑、豆腐、千张全卖光了,菜籽油也卖掉了不少,来吃饭的人也很多,除掉老客,看见牌子摸进来的行人也多。

秦春娇喜上眉梢,合了账簿,仰身倒在床上,对她娘刘氏笑道:“娘,果然开铺子比摆小摊赚钱多了,光今儿一天咱们就净赚了五两银子呢!”

刘氏也没想到,这头一天就赚了这么多钱,放下手里的针线,呆了呆,说道:“这难怪大伙都说,做买卖赚钱,喜欢做生意的人多,原来能赚这么多啊。”说着,轻轻叹息着说道:“娇娇啊,你真的要好好的谢峋子。如果不是他把你接回来,还给你本钱,让你做生意,又这么疼着你,护着你,你哪儿能有今天。你早不知去哪里了,我也被你那混蛋爹给打死了,哪儿还能有咱们的好日子啊?”

秦春娇便嘟着嘴说道:“娘,我都知道了,我每天都在心里谢峋哥,一天都没敢忘。再说了,我是他媳妇,我这么拼命的想法子挣钱,也是为了他,为了家里。”说着,她一轱辘从床上爬了起来,嘴里念叨着:“我找峋哥说去!”

刘氏笑道:“去吧,你这个丫头!”

秦春娇走到隔壁,易峋的房门只是虚掩着,她轻轻一推便开了。

悄声进房,只见易峋正在桌前灯下看着什么。

她轻轻走上前去,自后面环住了易峋的脖颈,将头依在了他肩上,甜甜叫了一声:“峋哥!”

易峋合上了书本,侧脸看着他,薄唇微勾:“早听见了,坏妮子还想吓我?”

秦春娇嘻嘻一笑,探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书,竟然是一本《孙子》。

她晓得这书,之前在相府里,大少爷跟她讲过,说是春秋时期一位了不起的军事家著作的兵法,不由问道::“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了?”

易峋说道:“父亲在世时候留下的,我想起来就随手翻翻。”说着,又问道:“怎么了,这么高兴?”

秦春娇搂着他的肩膀,笑道:“峋哥,铺子今天头一天开张,就净赚了五两银子,你高兴不?”

易峋瞧着她那张喜孜孜的、娇艳的像朵玫瑰一般的小脸,浅笑说道:“铺子赚钱,那当然高兴。”开店铺当然就是为了挣钱,铺子盈利丰厚,他自然是高兴的,但她的笑颜,却比这些都更令他开心。

秦春娇睨着他,说道:“我咋觉得,你没那么高兴呢?”说着,又扳着他的脖颈,在他膝上坐了,笑着说道:“我想了,今儿看着生意这么好,那是天气还不算热。等天气热起来,就没那么多行人了,来咱店里的客人就会少。我琢磨着,晚上在院子里摆几张桌子,卖些毛豆小鱼,泡的梅酒也该好了,酸酸甜甜的正好夏天喝。你说,好不好?”

易峋瞧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因兴奋而闪烁着光泽,他说道:“我说不好。春娇,你赚钱的瘾,怎么比我还大?你白天磨豆腐、做点心、煮面,还要忙里忙外,已经够累了,还要想别的花样。这世上的银子,是赚不完的,你会把身子累垮的。”

秦春娇眨了眨眼睛,轻轻说道:“但是……”

易峋下巴微扬,淡淡说道:“没有但是,听我的。我们赚钱是为了过好日子,不是要把自己累死。再说,八月下稻子,又是一场忙活,店里清闲了倒正好。”说着,他凑在秦春娇那细白的颈子上,轻轻吻着,觉得那细嫩的皮肤滋味儿实在不错,竟然咬了上去。

夏季的衣衫轻薄,易峋皮肤上的温热和气息,透过细麻料子,烫着秦春娇。

她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滴,两颊晕红,微微喘息着,两只小手按在他的肩上,想推却觉得胳膊酸软,没有力气。

易峋含糊说道:“你夜里有空,还不如多陪陪我。”

秦春娇满面潮红,喃喃道:“峋哥,明儿还要早起呢。”

易峋没有说话,现下他眼中,只有这娇媚甜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