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章

晚上,秦春娇在灯前,将一天的账目盘了一下,核算了本钱盈利。

除掉工钱和成本,开张头一天,居然就净赚了五两银子。豆腐脑、豆腐、千张全卖光了,菜籽油也卖掉了不少,来吃饭的人也很多,除掉老客,看见牌子摸进来的行人也多。

秦春娇喜上眉梢,合了账簿,仰身倒在床上,对她娘刘氏笑道:“娘,果然开铺子比摆小摊赚钱多了,光今儿一天咱们就净赚了五两银子呢!”

刘氏也没想到,这头一天就赚了这么多钱,放下手里的针线,呆了呆,说道:“这难怪大伙都说,做买卖赚钱,喜欢做生意的人多,原来能赚这么多啊。”说着,轻轻叹息着说道:“娇娇啊,你真的要好好的谢峋子。如果不是他把你接回来,还给你本钱,让你做生意,又这么疼着你,护着你,你哪儿能有今天。你早不知去哪里了,我也被你那混蛋爹给打死了,哪儿还能有咱们的好日子啊?”

秦春娇便嘟着嘴说道:“娘,我都知道了,我每天都在心里谢峋哥,一天都没敢忘。再说了,我是他媳妇,我这么拼命的想法子挣钱,也是为了他,为了家里。”说着,她一轱辘从床上爬了起来,嘴里念叨着:“我找峋哥说去!”

刘氏笑道:“去吧,你这个丫头!”

秦春娇走到隔壁,易峋的房门只是虚掩着,她轻轻一推便开了。

悄声进房,只见易峋正在桌前灯下看着什么。

她轻轻走上前去,自后面环住了易峋的脖颈,将头依在了他肩上,甜甜叫了一声:“峋哥!”

易峋合上了书本,侧脸看着他,薄唇微勾:“早听见了,坏妮子还想吓我?”

秦春娇嘻嘻一笑,探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书,竟然是一本《孙子》。

她晓得这书,之前在相府里,大少爷跟她讲过,说是春秋时期一位了不起的军事家著作的兵法,不由问道::“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了?”

易峋说道:“父亲在世时候留下的,我想起来就随手翻翻。”说着,又问道:“怎么了,这么高兴?”

秦春娇搂着他的肩膀,笑道:“峋哥,铺子今天头一天开张,就净赚了五两银子,你高兴不?”

易峋瞧着她那张喜孜孜的、娇艳的像朵玫瑰一般的小脸,浅笑说道:“铺子赚钱,那当然高兴。”开店铺当然就是为了挣钱,铺子盈利丰厚,他自然是高兴的,但她的笑颜,却比这些都更令他开心。

秦春娇睨着他,说道:“我咋觉得,你没那么高兴呢?”说着,又扳着他的脖颈,在他膝上坐了,笑着说道:“我想了,今儿看着生意这么好,那是天气还不算热。等天气热起来,就没那么多行人了,来咱店里的客人就会少。我琢磨着,晚上在院子里摆几张桌子,卖些毛豆小鱼,泡的梅酒也该好了,酸酸甜甜的正好夏天喝。你说,好不好?”

易峋瞧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因兴奋而闪烁着光泽,他说道:“我说不好。春娇,你赚钱的瘾,怎么比我还大?你白天磨豆腐、做点心、煮面,还要忙里忙外,已经够累了,还要想别的花样。这世上的银子,是赚不完的,你会把身子累垮的。”

秦春娇眨了眨眼睛,轻轻说道:“但是……”

易峋下巴微扬,淡淡说道:“没有但是,听我的。我们赚钱是为了过好日子,不是要把自己累死。再说,八月下稻子,又是一场忙活,店里清闲了倒正好。”说着,他凑在秦春娇那细白的颈子上,轻轻吻着,觉得那细嫩的皮肤滋味儿实在不错,竟然咬了上去。

夏季的衣衫轻薄,易峋皮肤上的温热和气息,透过细麻料子,烫着秦春娇。

她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滴,两颊晕红,微微喘息着,两只小手按在他的肩上,想推却觉得胳膊酸软,没有力气。

易峋含糊说道:“你夜里有空,还不如多陪陪我。”

秦春娇满面潮红,喃喃道:“峋哥,明儿还要早起呢。”

易峋没有说话,现下他眼中,只有这娇媚甜美的女人。

这忙里易过,转眼就到了六月中旬。

麦子已经收了上来,打场的时候,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上了场,到底是关系着所有人一年的口粮生计,平日里的恩怨矛盾都撂在一边了,相互搭着手干了活。

打场磨面,一袋袋细白面粉扛回了家中。看着再度丰富起来的粮仓,秦春娇心中充满着踏实感。日头晒过的谷仓,散发着谷壳干燥的甜味,她心里也洋溢着淡淡的幸福感。

麦子割了,地又重新收拾了,等着种越冬的麦子。

等到了八月,就要收水稻了。村口老钱家搬走,是把房子和地都卖了。因为秦春娇帮他们摆脱了赵桐生,他们心中念恩,就问易峋要不要。也是三亩好水田,易峋当然就买下了。

那地里也长着稻子,虽说收成多了,可八月的活也多了。

一家子人商议着,铺子的事都筹备好了,也不能再拖,便选了个七月初一这个整日子,开张营业。

店铺开张这日,易峋和易嶟在店铺门前大树上放了一大挂鞭炮。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合着火药的气味儿在空气里喧嚣着,似乎在彰示着铺子的热闹和兴旺。

易家兄弟两个、秦春娇、董香儿同着董大成,今日都穿了见人的好衣裳,在铺子跟前发喜钱,迎客。

铺子屋檐下头,挂着一块簇新的招牌,写着“易家食肆”四个大字。

这名字,是秦春娇和易峋商议出来的。两人起初也不知道该叫个什么,秦春娇要继续卖饭菜、豆腐和豆干,易峋要卖油,总归离不开一个食字,所以就起了这个名字。

秦春娇的老客,都知道他们家的铺子今日开张,果然如之前所说,凑了份子,前来捧场。

从村口到店里,车水马龙,人流滚滚,甚嚣尘上,热闹非凡。

秦春娇和易峋在人前人后的忙碌招呼着,在人群中甚是显眼。

易家兄弟两个都是出类拔萃的青年男子,易峋生的高大挺拔,五官线条如刀刻一般,双眸深邃幽黑,通身的脱俗气派,怎么看也不像庄户人家的出身。

秦春娇今日也是着实打扮了一番,梳着留仙髻,乌油油的发髻上,依旧插着那支芙蓉玉钗,额外簪了几朵红绒绢花,耳下还坠着一对明晃晃的琉璃坠子,像两滴水滴,随时要滴落在那白润的酥胸上。她穿着一袭水红色绣了玫瑰纹的高腰襦裙,外头搭着一件牙白色碎花半臂,艳而不俗。

她容貌原本就妩媚动人,这细心打扮过,说笑招呼,来回走动,娇艳的宛若一朵海棠,在人群里绽放着。

围观的村人,都暗暗赞叹这两个人当真般配,也羡慕着易家这峥嵘向上的日子。

有人指指戳戳:“易家的人当真就是能干,来咱村子里满共才两代人,就攒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他们家如今,水田旱田坡地是连着片儿了,老钱家那三亩水田听说也是卖给他家了。现下又开了这么大一间兴旺的店铺,别说咱村里,我看就是镇子上那些员外老爷,也未必赶得上易家有钱了。”

另一个说道:“那你说,他家能有里正家有钱吗?”

村里一个叫王铁根的小伙子,便啐了一口:“里正,他不靠着刮地皮,能有这份家业?易家哥俩可不一样,人家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踏踏实实挣出来的,不是靠捣鬼!我跟你说,人家这铺子里,伙计一天给二十文钱,油坊里一天给二十五文钱,还都管两顿饭。”

那人吓了一跳:“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儿?这么高的工钱,还是家门口,咱们也去求人家用吧?”

王铁根就说道:“你可别做梦了,早有人去问过了,人家峋大哥说了,人手暂且够。至于铺子那儿,你敢朝秦春娇探一下头,峋大哥不把你狗头砸烂!不过人也说了,油的生意做得好,咱村以后再种了什么油菜、芝麻、花生啊,人都收。油坊开大了,也会多雇伙计。峋大哥可放话出来了,他们不会关起门来过的,以后要带着咱大伙一起过好日子。”

周围人听着,都觉得精神为之一振,还有人扯着那人问道:“你说这话能当真吗?人家自己日子好过了,还能带着村里人一起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