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吃饭间,易峋默不作声,他虽素来不大爱言语,但秦春娇记忆里他也并没有这样罕言寡语过。

易嶟倒不住的给她夹菜,一双含笑的眼睛绕着她转来转去。这样的目光,让秦春娇想起了小时候,他偶然得到了什么心爱的东西,也是这样的高兴。

这让她颇为不自在起来,尤其是当着易峋的面前,更是说不出的尴尬别扭。

她小声说道:“二少爷,我自己来就好。”

易嶟被这声称呼弄得有些讶异,他睁大了眼睛,笑着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样叫我?”

秦春娇咬着牙,低头看着自己碗中金黄的苞米糊糊,说道:“大……大少爷花钱买下我的,这是规矩。”

易嶟茫然,看着易峋:“这……哥……”

易峋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秦春娇,目光锋利却又透着冷淡,良久他说道:“随你高兴。”说完,继续低头吃饭,再没有第二句话。

秦春娇被他的目光弄得坐立难安,虽然难受,但那也事实,说开了也好,总好过不明不白的黏糊着。

易嶟看了看自家兄长,又看了看秦春娇,微微叹了口气。

吃着饭,秦春娇将适才的疑惑问了出来:“二少爷,老夫人呢?”

易嶟不大自在的转了一下筷子,方才说道:“娘前年过世了。”

秦春娇一时不知说什么为好,只是有些难过。印象里,易母是个温柔端庄的女子,也是村里少有的识字的女人。她和易父是外乡人,听父母说起,是二十年前来到下河村定居。这夫妻二人为人极好,男人一身好武艺,妇人则知书达理,村里的人没少受他们的照顾恩惠,所以易家在下河村也是极有体面的人家。自己小时候,家中没有饭吃时,也时常受到易母的接济,就连自己知书识字的本事,也是她教的。离家三年,回来就听闻这个照料自己颇多的伯母过世的消息,她心中十分的酸楚伤感。

不过也因而她明白过来,这兄弟二人都还在孝期,自然是不能成亲的。

吃过了饭,农家夜间无事,为省灯油,也就是早早的就寝。

易峋将她带到了西边的一间厢房里,说道:“这儿以前是娘的卧房,以后你就住这里。”

秦春娇走到屋里,看这屋中西边靠墙垒着一张炕床,对过是黄杨木的衣柜箱笼,一旁竟还有一张小小的梳妆台,上面安放着一口镜奁。

易峋又说道:“来不及给你置办衣裳,衣柜里有些娘生前穿过的,你先将就着穿吧。”

秦春娇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脸忽然涨得通红,两只小手绞缠着。

易峋看着她,她还穿着白日里的衣裳,半新不旧的比甲,却因剪裁合宜将她的身段勾勒了出来,女性柔美的线条被烛火投映在墙上。她比三年前出落的更加好了,亭亭玉立,柔媚动人。他只觉的胸口有什么燥热着,喧嚣着,他想去拥抱她,质问她,甚而……拥有她。

她是他买回来的女人,他对她干什么都可以,不是么?

易峋深吸了口气,压下这暴躁的冲动,丢下一句:“你早些睡吧。”便带上门出去了。

秦春娇望着被关起的门,发了一会儿怔。她走到梳妆台前,开了那口镜奁,一泓秋水也似的镜面映出如花人面。镜里的人,洗去了铅华,肤白如脂,唇红似染,眼角边点着一颗泪痣,越发让整张脸显得妖娆妩媚,一头乌发柔云也似的挽着。不知多少人赞赏过这幅容貌,可这样的容貌出在一个贫民家中,却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不是长了这样一张脸,如果不是她有一个嗜赌如命的父亲,她也不会背井离乡被卖到相府,她和易峋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