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片刻,洛尘自行走了几步,快满一炷香的功夫才堪堪走到门口,他扶住门框,回头向解宏远惭愧地一觑,解宏远呼了口气,无奈笑道:“你受了伤,不良于行,干嘛这么倔强?”
洛尘的手指紧紧攥住门边,指尖与关节处皆失了血色,眼中闪过狼狈之色。
解宏远不再吭声,静静地等在原地,半晌后,洛尘朝他微启两唇,随之猛一合嘴,向解宏远缓缓地、犹豫不决地伸出了手。
“只要走出这‘红绿楼’便好了,我已雇好了车,候在门外。”解宏远不动声色地大步上前,一下握住洛尘的手,紧跟着撑住他的上臂,让那男人的半个身子侧向自己,近身之处,他感到洛尘微弱的战栗,暗中苦笑,莫不是洛尘还当他此时此刻仍有心轻薄不成?
天地良心,解宏远虽放浪形骸,肆意寻欢,然对龙阳之好唯有耳闻目睹,而从无断袖分桃之举,实在是他那张倒霉的脸招摇太过,平白无故给他招惹来无数狂蜂浪蝶,恨不能引他为入幕之宾,得他雌伏于胯1下。
尤其是当他未满弱冠,仅得十来岁时,江湖游历,噩梦接二连三,那“云碧宫”上官宸就是此中之最,若非大师兄……
这些经历也令得解宏远尽管常有流连花街柳巷,但对“色”之一事却反而淡泊,与洛尘初遇那夜,往事阴魂不散,愁绪如毒酒让他肝肠寸断,那番顽劣恶行,待察觉洛尘不愿屈从之后,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来。
他算不得怜香惜玉,但哪怕是沦落风尘的卖笑之人,只要对方有一丝勉强,他也不愿相逼。
然洛尘这般防他,无可奈何之余,解宏远自嘲,也是自作孽吧。
不知不觉出了“红绿楼”,解宏远找来的马车正停在对街几丈远处,车夫认得解宏远,见两人出来,驾车靠近了一些,等看见解宏远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脸伤遍布伤痕的高大丑男人出来,不禁目瞪口呆。
解宏远并不理会,照顾着洛尘上了车,自己则坐到车头,拉过了马缰,向车夫笑道:“我来赶车,你下去吧。”
车夫愣住了,解宏远又道,“届时我将这车还到车行,佣钱不会少了你的,快走。”
一头雾水的车夫在解宏远的坚持下,只好跳了下去,目送着那马车在解宏远的扬鞭吁声中辚辚而去,不由地挠头迷惑,自言自语道:“雇了车来自己赶,又把一个丑男人当老婆一样看,这公子脸生得那么好,该不会是个痴呆吧?”
解宏远浑然不知自己在马夫眼中成了个脑子不好使的怪胎,他驱车一路到了城东,东头跟远离湖光山色,没有什么风景,不过吴越王府倒是在这一带,从主道连入的那条巷子口便有四名兵士戍卫,但凡有人靠近便上前持矛驱赶。
经过那巷口之时,解宏远放缓了车速,有意多看了两眼,遥遥望去,那巷子内连个鬼影都没有,当然也不可能撞大运气恰好碰上金成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