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卑职说!”秦高似被他呵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万分为难的哭丧脸说道:“说公子是因为看上了那教书先生,贪恋他的容貌,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去跟那些刁民小儿混在一处。”
“胡说八道!”石可辅气得浑身颤抖,一张脸涨得通红,霍然起身指着秦高喘着粗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人……卑职这也是听别人说的呀,而且,而且镇子上的人也已经在传这些个了,卑职也是怕大人您生气,才,才瞒着您的啊。”
“刁民!刁民!全是一群不知好歹的刁民!”石可辅哆嗦着身子狠狠一指门外,对着秦高吼道:“去,将那些乱嚼舌根的刁民给我抓起来。”
“大人,大人!”秦高起身扶着石可辅坐下,拍着他的后背顺着气儿说道:“大人何必为了置气而与他们一般见识,大人若是抓人,保不准有人会说大人无理拘人,与其与那些下等人置气,不如——”
“不如什么?”
秦高微微一挑眉头,现出了一丝诡谲的冷笑:“朝中征税文书已到,皇上今年大兴改革,减免农田赋税,鼓励百姓开荒耕田,加商业赋税,集中盐铁管理,马匹课税降低。咱们这儿地多,商业盛,家家户户养马的没有几个。朝中现在在广征马匹,以补九原战乱时大量马匹死亡之缺。既然朝中有要求,咱们何不顺水推舟,重加商业赋税,再广征马匹,无法上缴的便让他们用银钱做抵,鼓励那些个吃饱了饭没事儿做让孩子们去学堂识字念书的刁民们开荒种地,这一家一户除了老人孩子,又能匀得出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去拓荒,等到饭都吃不上了,看他们还拿什么让自己的孩子去做那些华而不实的梦!”
“倒果然是一个好办法,你现在就去贴告示,本官还不信了,治不了这一帮刁民!”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不善者……不善者……”
“其不善者而改之。”温和的话语令那奶声奶气念着书的孩童眼中一亮,他起身看向院门,当看到爹爹高大的身影跃入眼帘时,忍不住欢叫着张开双手跑出门朝着爹爹奔去!!
“小心小心。”弓满目慈爱看着奚儿红扑扑的小脸,蹲身将他拥入了怀中。
“多日不见了,我的小奚儿有没有听娘亲的话?”
“奚儿可听话呢。”奚儿糯团似的小脸蹭着爹爹的肩,一字一句认真的回答道。
佰茶站在阶前,看着搂在一处的父子二人,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先生今日请回,明日再来。”她一面叫了教书先生,一面将手中刺绣交给了小蝶儿。小蝶儿反手将刺绣放在廊前,走到奚儿身边将他一拉,歪头说道:“可好了,先生要回去了,你今日不用再念书,我带你上街去玩儿,好不好。”
奚儿贪恋爹爹的怀抱,狠狠嗅了一口,又垫脚“吧唧”一口亲在了爹爹脸上,然后才点了点头,道:“可要等我回来,我给你带糖葫芦。”
弓哭笑不得的摸了他的头,让小蝶儿带他出了门,待人走尽,才伸手对着佰茶微微一笑,道:“我回来了。”
佰茶鼻尖发酸,走下台阶窝入他的怀中,轻声说道:“姨娘姨父他们可还好?你这一路可有遇到麻烦?”
弓轻叹一声,抚着她的发吻一下,才回答道:“都好。文帝也没有为难他们,除了派兵守住了将军府,其他一切照旧,有南宫和弦伊在,咱们也不用太担心。小侯爷府被重修了一遍,想来文帝也不愿落了百姓的口实,所以……”
“白炎跟无瑕呢?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吗?”
“我去了云雾山庄,见了莫将军,他说自那夜别后,基本就没有过他们的消息了。我也去了沥泉山庄,问了如今的庄主程颢,他跟我们一样一直在找公子,可是,都是音讯全无。”
“其实,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咱们找不到,别人或许也找不到,这样对他们才是最安全的。他俩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希望他们能守着彼此一直走下去。”
“会的,公子与小侯爷此刻一定在某个山水相映的小镇,过着宁静的生活……”
“驾——”
“驾——”
飞扬的马蹄带起滚滚烟尘,踏碎了江南渔乡的宁静。临江的客栈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蓝衫佩剑的男子踏入房间,对着倚窗而立看着江面的黑衣男子拱手说道:“禀大人,附近村落皆已探过,未曾发现蛛丝马迹。”
黑衣男子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未曾听见那人说话一样,那人等了一会儿,有些难捏不定,想要重复再说一遍,又怕言多必失,真是如芒在背,叫苦不得。
“大人……”他铁着胆子又叫了一句,面前之人这才微微一动,转着左手小指上套着的铁指喃喃说道:“继续找,无论多久,就算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只要他们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找到他们。”
我要将他们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一笔一笔的讨要回来!一个已经死过一回的人,除了仇恨,又还能剩下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