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见到宋严,交代一番,等了半个时辰,方才看到宋严面色灰白的走了出来,合八字的结果已得,宋严语声发虚的道,“嬷嬷,微臣用尽了心力所得,必定不会出错。”
陈嬷嬷没敢打开看,点了点头离开了钦天监。
陈嬷嬷一走,宋严一下子瘫倒在地,一旁小徒弟不解,合八字只是个十分简单的差事,怎将自己的师父累成了这样?!
宋严喘了两口气,急忙爬起来往自己的厢房跑去。
陈嬷嬷拿着手中薄纸惴惴不安的回了寿康宫,见了太后,心底仍然有些急跳。
太后忙道,“如何?”
陈嬷嬷摇头,“奴婢没敢看,请您过目。”
太后肃容,很有几分谨慎的接过了带有钦天监印花的薄纸,深吸口气方才打了开,一目十行的看下来,太后忽然笑了出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什么求签都是假的!合八字才是真的,我就知道莞丫头和燕迟是天作之合!”
陈嬷嬷一听这话,高悬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太后却将那薄纸一合,道,“原来我还想着年前大婚就很好了,被那签文一闹,我倒是希望她们两个早点定下来婚事,你去将礼部的陶永成叫来,再把袁庆叫来,我要吩咐一声,让他们早点开始着手准备,最好在冬月就把事情办好,再让皇帝下一道加急的御令送去西北,让燕凛准备准备,可以启程往回走了……”
陈嬷嬷乐呵呵的听着太后一气儿的吩咐,立刻去传令了。
……
……
消息传到东宫的时候,燕彻正在和东宫的几个长史商量南边运河补修河堤的事,唐福知道燕彻的吩咐,得了寿康宫的消息,自然心中惴惴,直等到几个长史退出偏殿,唐福才诚惶诚恐的进了殿门,“殿下,宋严那边的事未曾办妥。”
燕彻一听便知道不好了,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今早陈嬷嬷带着世子殿下和永慈郡主的八字到了钦天监,宋严合出来是大吉之象,太后知道了高兴不已,并没有因为签文的事受影响,这会儿,礼部尚书和袁公公都去了寿康宫,似乎是太后娘娘要去叮嘱操办世子殿下和郡主的婚事了。”
燕彻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宋严何在?”
唐福缩了缩脖子,“他……他刚才给皇上上了乞罪告老的奏折……皇上念在他年事已高,最近这两年在钦天监无功无过,便准了,此刻,人好像已经出宫了。”
告老?!燕彻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宋严此人,十分重利,否则也不会为他所用,可他如今竟然忽然要告老了?!且他分明应了自己的命令,却为何忽然变卦?!
“好一个宋严,让贺垠去查查看,看看他为何临时变卦还要辞官。”
燕彻心底气不打一处来,那签文非但没有让太后心生忌惮,反而还让太后着急慌忙的想要将秦莞和燕迟的婚事定下来,他攥了攥拳头,唇角一动本还想下令意图后续,可他忽然惊觉,自己这番安排,似乎又有些自讨苦吃了,若是让皇后知晓……
燕彻猛地闭上了眸子,片刻之后睁开,眼底已是一片阴沉镇定,“此事先放在一边,等张启德回了信,第一时间告知本宫。”
唐福应了,燕彻只觉心底有些憋闷,再也坐不住了,便站起了身来朝外走去。
秋日的萧瑟一日比一日浓重,连带着皇宫之上的天穹都是一片灰败,燕彻站在静悄悄的殿门之前,忽然有些想那只叽叽喳喳的金雀儿,东宫太安静了,有时候安静的让他发慌,他将自己沉浸在那堆叠如山的奏折之中时还不觉的,可一旦疲累的想得片刻闲适,便无可逃避的察觉出这一点来,安静,安静的让他觉得自己十分孤寂。
秦朝羽从撷芳殿的方向走来,一抬眸便看到了燕彻的侧影,燕彻立在殿门之前,目光落向远方的一朵灰云之上,她脚步微顿,响起了今晨墨韵的话。
燕彻这里一切如常,近来西北军粮案和西南运河是燕彻重中之重,既然如此,他为何想要阻挠燕迟和秦莞的婚事呢?别说睿亲王还执掌着朔西军,便是有朝一日睿亲王不在了,光是这位睿亲王世子殿下,也能挑起半个大周的兵戈之争。
这样的人若能收归太子一脉,是再好不过了。
秦朝羽抿了抿唇,面上生出一丝薄笑朝着燕彻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