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孟府侧门。
燕迟和李牧云早前皆是从孟府离开,此刻孟府之内已有了安排。
下的马车,便见几个着黑衣的侍卫守在侧门门口,秦莞看了几个侍卫一眼,发现都是前几日痛揍冯璋之时见过的,见着秦莞,几人恭敬行礼。
燕迟便道,“府内都肃清了,郑大人和展捕头也在,进去吧。”
秦莞点头,带着茯苓跟在了燕迟身后。
进了府门,便见孟府之内回廊曲径,竟是一大片连绵之象,看起来似乎比侯府还要大得多,秦莞便道,“孟府的府宅倒是极大。”
李牧云自后跟上来,“孟府一共四房人,他们的院子是两处宅院打通合并的,如今一房人站着寻常府宅一半的大小。”
秦莞看了李牧云一眼,微微点头致意。
燕迟接着道,“府中除了花圃内湖等景致之外,四家人的宅院皆是早就分清楚了的,大房和二房在东边的大宅,三房和四房在西边的大宅,案发之地的内湖在两处大宅之间。”
秦莞点了点头,燕迟带着秦莞顺着回廊往东边走去。
“死者的尸体停放在二房的偏院之内。”
沿着回廊一路往东,一路上只又看到几个着黑衣的侍卫,却都不见孟府的下人来往,足见燕迟已将府内安排妥妥当当了。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几人到了一处偏院之前。
院门口,仍然是黑衣侍卫守着,见燕迟来了,连忙行礼。
燕迟点点头,未置一言的带着秦莞进了院门。
一进院门,便见正门之前站着郑白石和展扬,见燕迟和李牧云归来,还带来了秦莞,二人皆是迎了上来,“殿下,李大人,九姑娘——”
秦莞福了福身,郑白石便看着秦莞弯唇道,“又要请九姑娘出马,不过这一次殿下才是主审,这份人情,可是要殿下来还了。”
燕迟唇角微弯,“九姑娘如今声名赫赫,这可是个大人情。”
秦莞敛眸道,“殿下和诸位大人看重,是秦莞之幸,只望秦莞帮得上忙。”
燕迟便径直往门内走,“进来吧。”
秦莞跟着进了屋子,却见这屋内摆着祭品等物,似乎是个装扮到一半的灵堂,见秦莞神色,郑白石便道,“本来灵堂已装扮好了,可孟家的小公子来报了官,所以又撤了。”
秦莞点点头,一眼看向屋内的棺床。
棺床之上躺着一个用白布盖着的人,自然是死者无疑了。
秦莞看一眼茯苓,“点香。”
几番见死人,茯苓如今已经持重许多,且跟着秦莞这小半年,她耳濡目染也被秦莞身上的从容镇定浸润,早已不再是以前咋咋呼呼的小丫头。
秦莞一声令下,茯苓便去墙角点燃了祛晦香。
秦莞又拿出护手套戴上,然后走到棺床旁边将遮盖尸体的白布掀了起来。
白布一掀,露出一张灰白的四十来岁的男尸面孔。
人是初一晚上死的,今日已是初四,虽然隔了快三日,可因为寒冬天冷,尸体并未见明显腐败,只有些微尸臭,秦莞低头,一点一点的探看起来。
燕迟在旁道,“他叫孟津,今年四十二岁,是孟府的二老爷,早前临安府衙的仵作来验过,说他的确是被溺死,并且身上不见明显伤痕的和挣扎的痕迹,不像是被谋害。”
燕迟说着话,李牧云和郑白石都围到了跟前来。
展扬站在郑白石之后,茯苓则守在了门边。
秦莞先检查了孟津的头部,然后耳鼻口一路探看下来,继而解开了孟津身上的丧服,一边解一边道,“灵堂都搭好了才去报官,为何不是一开始就报官?”
郑白石便道,“报官的是孟津的儿子孟巍,孟巍最开始也以为自己的父亲只是意外,可初二下午灵堂都搭好了之后,他的四叔,也就是孟府的四老爷孟辉过来祭拜,祭拜的时候孟辉说了几句对孟津大不敬之话,然后孟巍就一口咬定自己的父亲是被害死的。”
秦莞抬起头来,“孟辉说了什么?”
郑白石看向展扬,展扬便道,“孟辉说孟津坏事做的太多了,所以死的活该,还说孟辉如此是遭了报应,当时孟巍还动手要打孟辉,结果被拉了开。”
本来只是请秦莞过来验尸,可不知怎么,大家竟都无比信任秦莞,燕迟也就罢了,郑白石和展扬也是秦莞问什么便说什么。
秦莞听着,眼底滑过一抹深思,而后继续低头去看。
孟津的尸体虽然被换上了新衣,可尸体表面,仍有被泡过水的灰白褶皱感,秦莞十分仔细的查看过孟津脖颈胸口,均未发现任何伤痕,再往下看时,秦莞忽然在孟津的肚脐附近发现了一道浅淡的青紫痕迹,秦莞当即眉头一皱,先压下了心中的疑问,秦莞又去看死者的手脚和其他地方,等全部查验完毕,秦莞方才直起身子。
“死者胸腹鼓胀,口鼻内有少量的白色泡沫存留,的确被溺死无疑,且此外死者全身上下也无任何致死伤痕。”说着,秦莞一顿指向尸体的肚子处,“只有这里,你们看,这里有一处很浅的,横着的青紫伤痕,好像是被撞出来。”
秦莞指的位置,乃是系腰带的位置,郑白石看到了,“这个伤痕也说明不了什么吧,初一那天晚上,孟府一大家子人吃饭的时候生出了争执,孟津还和孟辉有过拉扯推搡,会不会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
秦莞点点头,“除此之外,死者的左手手指有三处破损,这个破损似乎抓住什么的时候划伤的,另外,死者的头颈部,也有一处淤伤,就在后脑勺枕部的位置,不过并不严重,皮下不见出血,这样成都的伤痕只会让人觉得有些疼痛,却不会昏迷。”
展扬便道,“我们去看了,他们府中的内湖旁有许多太古石,太古石表面凹凸不平,如果死者在旁边跌倒,或者掉入湖中的时候手抓了一把,的确有可能会被划伤,他脑袋后面的淤伤,既然不是让人昏迷,那便不是有人将其打昏然后扔去湖里,会不会是掉入湖中的时候蹭到了什么或者撞到了什么?”
秦莞不反驳展扬和郑白石的推测,她是来验尸的,只需要将看到的告诉大家。
秦莞便道,“这是两个疑点,还有一个疑点是,死者身上的尸斑分布有些不匀。”
这么一说,众人都看向孟津的尸体,秦莞将他的丧衣褪下,于是孟津苍白的皮肤和上面浅淡的尸斑都露了出来,秦莞便道,“这是最为关键的一处,但凡是溺死之人,因浸泡在冷水之中,所以血液流动的极慢,再加上水流会流动,所以人在漂浮或者沉在水中的时候不是静止不动的,因此溺死的人尸斑会出现的缓慢且浅淡,但是——”
秦莞说着,费力的将孟津的尸体一推,“但是你们看,尸体的右边胸侧面,和右边手臂上的尸斑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格外深一些,一般人溺死,无论是仰面还是俯面,尸斑都极少着重出现在身体侧面上,我不知道死者死的时候经历了什么,可我只知道,这尸斑是在告诉我,死者死后的一段时间内,他不是仰面漂着,也不是俯面漂着,他的身体是微微侧过来的,这个动作,在水里发生的可能性极小。”
郑白石和展扬对视一眼,郑白石道,“刚刚报官的时候,是我们府衙来人问询的,孟巍说,他父亲被发现的时候,人是漂在岸边的太古石旁的,会不会是他酒醉被溺死之时挣扎过,然后因为水流和石头阻挡的原因,身体有些侧了?”
秦莞点头,“不无这个可能。”秦莞说着将孟津的丧服整理一二,然后又道,“孟家这样的人家,定然是不接受剖尸检验的吧?”
郑白石苦笑一下,“想来是这样的,不仅不接受剖尸,那孟巍虽然报了官,却还是想将孟津风光大葬的,知道我们验尸,还交代不许他父亲少一根头发丝,所以他去求了孟大人给刑部施压,孟大人虽然没说什么,可眼下这事已经朝野俱震,皇上也过问了两次。”
孟府二房虽然并非官身,可孟巍不让剖验,官府还真是不好强行剖尸。
秦莞将遮尸布重新给孟津盖上,“若不能剖验,便只能得到这些了。”
李牧云看着秦莞问,“那九姑娘觉得孟津是是不是被谋害?”
秦莞沉眸一瞬,似乎是在思量,片刻后抬眸,眼底已经是一片坚定之色,“我无法断定是否他杀,可我刚才说的疑点,特别是最后一点,让我认为,此案死者被谋害的可能性更大,如果能剖尸,或许会有进一步的线索,可无法剖尸,别的方面便只能由诸位大人去查了。”说着秦莞又道,“不知可否带我去发现死者的湖边看看?”
燕迟颔首,“自是可以,我命人安排一二。”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侍卫却从外面走了进来,“殿下,孟巍来了!”
燕迟眉头一皱,其他几人也是眉头一挑,郑白石道,“这个时间,孟巍怎么来了?!”
那侍卫便道,“孟巍知道有人来验尸,便要进来看。”
燕迟双眸微眯起来,郑白石看了燕迟一眼,无奈道,“殿下和九姑娘先等等,我去看看那孟巍想做什么——”
燕迟颔首,郑白石带着展扬走了出去。
很快,外面传来了孟巍的大吼大叫,“郑大人,我如此信任于您,您却连验尸都不让我看,我父亲生前也和您有几分交情,您怎么能忍心?我都说了,我父亲一定是四叔害的,四叔嫉恨父亲不愿分家,还说父亲早前贪了各房的钱银,再加上年前家里的生意出事,他又说父亲败光了家中的产业,那天晚上,还说父亲早晚会遭报应之类的,刚吵完架,父亲那夜便死了,不是四叔是谁?!”
孟巍语声极高,却又带着一股子焦急悲痛之意,却是叫人不好斥责与他,不知郑白石说了什么,孟巍一副哭腔道,“郑大人,您是临安府的青天老爷,我信您一定能找到证据抓住四叔,我不敢骗您,父亲死在府中,府中唯一想要害父亲的便是四叔了。”
郑白石大抵又安抚了许久,又过了片刻,他才一脸苦笑的返身回来,“这位二老爷生前的确和我认识,也因是如此,此案也才要交于刑部和大理寺共审,这孟巍口口声声说害他父亲的是孟辉,可我们问了,孟辉那夜一直歇在自己院中。”
秦莞皱眉道,“他说孟辉害他父亲的原因是觉得他父亲贪了各房钱财又被骗了,可如今家里的产业一蹶不振,孟津死了,孟辉又能有什么好处?”
李牧云道,“孟津死了,孟辉再要分家,大房拦不住,这个家便只能分了。”
秦莞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太对,为了分家而杀人?
摇了摇头,秦莞叹气,“看来这一次我没有帮上什么忙。”
燕迟上前一步,“我带你去府中湖边看看然后送你回去,这里交给郑大人和李大人便可。”燕迟说着看向郑白石,“郑大人,此事起因既然和孟府的家产有关,眼下倒是可以查一查孟府的家业,或许能查到什么。”
郑白石忙点头,“殿下放心,下官这就去查。”
燕迟点头,这才带着秦莞走了出去。
二人离开,郑白石看了一眼孟津的尸体,叹气,“可惜不能剖尸,孟老弟,若是查不出个什么来,你可不要怪我。”
说着看向李牧云,“李大人觉得如何?”
李牧云颔首,“的确非凡俗女子,不过你说的她的断案之能我还没看出来,她冷静聪慧,心思缜密细腻,一边在医道之上帮人问脉看症状寻出病根,一边又能看尸体上的痕迹判断出造成痕迹的根由,倒真是名不虚传。”
李牧云虽然言辞赞赏,可话语之中惊艳之意却不足,郑白石无奈一笑,“那是你还没见过她剖尸,你觉得他是行医的,所以今日这般一看不过是不害怕死人又聪颖罢了,可你想一想,一个姑娘家家的,讲一个死人开膛剖肚,那是何等的震撼,别说九姑娘是女子,她便是男子也是叫人咂舌的,还有,你还是见了太多刑狱上的人,所以没感觉了。”
李牧云唇角微抿,眸色幽深了一瞬,“她既这样厉害,往后再请她来,你记得叫我。”
郑白石笑,“这案子大理寺督办,不叫你也得叫你。”
这边厢,燕迟带着秦莞出了院子,又顺着回廊往西边去,一路上,仍然只看到几个黑衣侍卫,不见其他府中之人。
秦莞便道,“府中人都被你遣走了?”
燕迟颔首,“今日你着女装,让他们看见,少不得要费一番唇舌。”
秦莞叹了口气,“可惜不得剖尸。”
“不必觉得没帮上忙,临安府衙的老仵作也来验尸过,伤痕他倒是都看出来了,却是没发现你说的尸斑异状。”说着,燕迟指了指前面,“府中内湖就在那里。”
秦莞随着燕迟的手看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内湖,这府中湖泊和锦州秦府的半月湖大小差不多,湖岸便太古石堆成的假山林立,虽然是冬日,却有葱茏的花木扶疏,再往前走,走的越近,越是能看到冬日的寒湖犹如一面光鉴照人的镜子一般。
近处看过去,除了葱茏的花木,临湖的岸边还有各式各样的太古石做成的石景,而案上绕着湖边修了一圈的回廊,回廊外还有梅树若干,一眼望过去,红梅临水,意境非凡,要有这样的景致,少不得要花上许多钱银,足见孟府的富足,由此而来的家产纷争倒也不足为奇了。
秦莞沿着回廊走的更近了几分,果然,看到湖边的太古石假山群延伸到了湖中,而这回廊虽然连城一圈,中间却又四五处可走到湖边去,即便孟津怕水,酒醉之下误行湖边跌入湖中也不是没有可能。而微风拂来,湖面之上波光粼粼,其下更有暗流涌动,既然是活水,若展扬那般的推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思及此,秦莞便是一叹,她本就对出人命的案子关注非常,如今既然来了,自然也是想帮上忙,可眼下却似乎还是未能确。
“展捕头的推测不是没有可能,尸斑只能表明孟津被害死的可能性大,却不能完全确定孟津是被害死。”秦莞语声微沉,“孟巍有没有说,那天晚上他们父子聊了些什么?”
秦莞提出来湖边看看已经有些逾越,她自不好再多走动,如此一问,燕迟便道,“问了,孟巍说那几日他们父子都在说如何挽回家中的损失,当天晚上也是,在家中大宴之上,孟津被孟辉嘲讽了一顿,还差点打起来,因为这个,他安慰了他父亲许久。”
秦莞听着,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然而燕迟却双眸微眯道,“当时问的时候我和郑大人还有李大人都在,虽然孟巍如此说并未有破绽,可我却觉得他似乎有所隐瞒。”
秦莞忙看着燕迟,“为何?”
燕迟便道,“他说这话之时稍显紧张,眼神也格外飘忽,后来我提起,郑大人他们只说他或许是悲伤过度,而后又叫来他问了一次,前后并无出入。”
秦莞抿唇,“当时如果没有人证,那便无法验证此事,只能选择信他。”
燕迟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说着燕迟又扬了扬下颌道,“我在军中常碰见疑似细作,虽然不像你在锦州那般,凭着特定的动作便能知道凶手所想,可到底也有几分识人之长,这个孟巍,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便觉得他有些问题。”
秦莞听着这话只是无奈失笑,“你这话却是谦虚了,鼎鼎大名的魔王少帅,如何会没有识人之长?我只是将一些特定的动作记住了而已。”
说着秦莞又问,“第一次见的时候你觉得孟巍怎么了?”
燕迟双眸微眯道,“第一次见的时候,孟巍两眼通红哭的十分惨烈,父亲死了,儿子悲痛乃是常理,可我却觉得他有些过度了,不仅如此,孟巍当时除了过度的悲痛之外,还给我一种他很着急很焦躁的样子……”
“很着急很焦躁?”秦莞微讶,而后又一想,“莫非是因为孟府的产业?”
燕迟便道,“昨日我已经让底下人查过了,孟府的产业早前的确被孟津转手了一半出去,到手的钱至少得有十几万辆白银,这些钱便是孟津受骗的钱,其余的,因为孟津当时还拿走了其他铺子周转的钱,所以现在好几家铺子面临关门的困境,但是这些对于孟津被骗而言并不算什么,孟家二房执掌孟府的生意多年,无论是人脉还是家底,都不至于将现有的谱子经营不过来,所以该着急的是年前他父亲被骗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或许他是害怕他父亲一死,四房便会争夺家产?”
秦莞想了想,只能如此推测一句,燕迟点头,“眼下没有证据,所以我还在让底下人继续查,我猜多半是和孟府的家产有关系。”
秦莞点了点头,燕迟见天色渐晚,便道,“你不是还想去看看你父亲的铺子吗?时间不早了,我现在送你出去。”
秦莞颔首,转身和燕迟一起往侧门的方向走。
他们从湖边往侧门走,已经和先前进府的那条路不同,还没走到多远,两个孟府的仆从忽然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秦莞脚步一顿,见那二人还没发现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避让,正在这时,燕迟却拉住了她的手腕,二人退了两步,转而避到了花墙之后去。
茯苓和一路跟着的白枫也连忙避到了一边去。
很快,那两个仆人便走到了跟前来。
“还是找不到,这可怎么是好,如何跟大少爷交差?”
“这有什么法子,大少爷只说让找一枚钥匙,具体是什么形状都不知道。”
“是呀,这几日府里人心惶惶的,何况大少爷只让咱们两个找。”
“声音小一些,只怕是贵重的钥匙,大少爷不让声张的……”
二人一人声音高一人声音低,可燕迟和秦莞只一墙之隔,还是将说的话都听了见,待二人走过去,秦莞和燕迟对视一眼,找钥匙?!
“他父亲刚死,他一边着急他父亲的案子,一边却在找钥匙?”
秦莞诧异的问,燕迟沉思一瞬,“想来是十分关键之物,你不必挂心,我会叫人查。”
秦莞点点头,二人如此方才从花墙之后走出,沿着回廊往侧门处去,没多时,便到了侧门门口,上了马车,燕迟问秦莞,“你当知道你家铺子的位置吧?”
秦莞眸色微转,“时辰不早了,我倒是知道父亲有一处宅子在这附近,不如先去认认宅子好了,在铜钱巷——”
孟府也在西边,且在常乐坊的最南边,虽然距离从前的沈府距离很远,可秦逸的那处宅子却距离沈府极近,秦莞不能去沈府,距离近的看看也是好的。
这话落定,燕迟敲了敲车壁,报出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