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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长儒家弟子岂能示弱,回敬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修人道,妄修天道,何以成事?何以为人?”
这句话阐述了天道和人道的关系,指责阴阳家只求天道,忽略了人道的作用。
那阴阳家三人正待反击,那儒家之人又道:“既然时运已定,不如坐在家中,等运来便好,何必占卜问天?又何必苦心修道呢?”
此话直攻对方要害,一语中的,登令对方哑然,一时无计反驳,端得厉害。
阴阳家弟子输了一局,暂时无力再驳,自顾喝酒去了。
少刻,那另一名年轻儒家弟子问道:“我儒家从孔圣人开始,皆喜观水,这是为何?”
那年长儒家弟子道:“大水不停奔流,惠溉四方,润泽万物,却不自认为有功,所到之处,勃勃生机,此谓德;水流动时,由高向低,舒缓湍急皆循其理,此谓义;浩浩荡荡,千支万流汇入汪洋,永无穷尽,此谓道;奔赴深渊,毫不畏惧,勇往直前,此谓勇;趋向于平,公平公正,此谓法;无孔不入,无隙不到,此谓察;无论发源何处,经历万千曲折,亦东流到海,此谓志;可出可进,可令万物洁净,此谓善化。”
这一番乃是孔子观水所悟,此人重述先人之语,乃是为了教化这两名年轻弟子。
二弟子点头受教时,肖逸亦频频点头,满脸敬佩之意,实想不到流水之间竟有如此多的学问。
这时,却听那道家小弟子问道:“师父,伯阳老祖讲: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弟子认为,无论德、义、道、勇、法、察、志,皆因其善。老祖的一句‘上善如水’,实际已道尽了水之玄妙,无须再赘言。”言下之意,道家要比儒家高出一筹。
肖逸暗道:“这小弟子道法不俗。只可惜,虽懂了道法之要,却未得道法之髓。”那小弟子明知道法不争,却偏要和儒家一争高低,已然偏离了道法的本质。
果然,那儒家之人已抓住此点,呵呵一笑,道:“吾闻道法无为不争,心中常佩之。然今日一见,却不知这‘不争’到底是真,还是假?”
那道家小弟子自知理亏,登时答不上来。
肖逸看向铭觉,心道:“不知道他要怎生应对?”
但见那铭觉不慌不忙,轻嘬了一口酒,却向那小弟子道:“元聪,你可知道,刚才那一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是儒家孔丘何时所说?”
那小弟子元聪摇头道:“不知,请师父明示。”
铭觉道:“那是孔丘问礼于伯阳老祖时,站在黄河边上所说。”
元聪惊道:“孔丘问礼于老祖?那孔丘还向老祖求教,这么说,孔丘学问不如老祖了。”
铭觉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孔子向老子求教之事,后世多有记载,儒家想要抵赖也是不成。道家常以此为傲,欲压儒家一头。
那两名年轻儒家弟子脸露愠色,显然也对此事十分在意。
那年长儒家弟子却不以为意,朗声道:“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孔圣人之所以为圣人,正是有此好学精神。”
那两名年轻弟子闻言,神情一喜,纷纷点头。
那年长儒家弟子又道:“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人生而无知,皆从师求教。圣人皆有师,然世人只知圣人,焉知圣人之师为谁?”
肖逸听其言语,不仅将“孔子问礼于老子”之事给带了过去,还反过来,说老子不如孔子,实在厉害之极,心道:“此人是辩中高手,丝毫不弱于名家之人。铭觉怕是要输了。”
那铭觉顿了一顿,的确无力反驳。道家讲大道无争,道法使然,并不善与人争辩。不过,那铭觉却不服输,忽然指着窗外烈日,问道:“元聪,你可知道,这烈日何时离我们最近,何时离我们最远吗?”
元聪凝眉思索片刻,道:“弟子以为,日始出时离人近,而日中时离人远。”
铭觉笑问道:“为何?”
元聪道:“太阳刚升起像车盖一般大,到现在已像盘盂一样,这不是远小近大之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