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许给他送水!老子要看看他到底能撑多久!”刀疤说着对老蔫一招手,“准备干粮草料,咱们明天一早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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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老蔫喂完骡马,经过拴马桩时提灯照了照,就见温霆雲全身瘫软地挂在木桩上,不知死活。
老蔫过去一探鼻息,呼吸已细若游丝。
老蔫心知他若再不喝水,一定撑不过今晚。
他忘不掉这名囚犯白天那种孤傲的眼神,不禁舀来一瓢清水,托起温霆雲的下颌,小心翼翼将水灌入他的口中。
片刻后,只见他睫毛微颤,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谢天谢地!我还怕你醒不过来!”老蔫嘟囔着,将一瓢清水彻底喂完。
温霆雲喝饱水后,精神稍稍恢复,不禁对老蔫哽咽道:“老伯,多谢相救!我温霆雲若有出头之日,定要报答老伯瓢水之恩!”
老蔫摆摆手:“什么报答不报答的,等你活着离开青海再说吧。据我所知,凡发配到这儿来服苦役的囚犯,还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
温霆雲一怔:“这是为何?”
老蔫叹道:“宁肯地上死,不要井下生。在矿井服苦役,吃的是阳间饭,干的是阴间活,一年下来不知要活埋多少汉子!凡发配到那儿的囚犯,要么在井下被埋,要么被繁重的劳役折磨至死,无一例外。”
“我要活下去!我是被冤枉的!我要练成绝世武功,让那些陷害我的家伙付出代价!”
温霆雲嘶吼着,拼命挣扎,他的努力没能撼动拴马桩,却反而令疲惫不堪的他一阵晕眩,浑身一软晕了过去。
“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昏迷中,温霆雲还在喃喃念叨着,他那肮脏不堪的脸上,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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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凉水重重泼在温霆雲的脸上,终于使他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温霆雲睁眼,茫然四顾,入眼是漫漫黄沙,以及孤寂苍凉的驿站……
好半晌他才想起,自己已从扬州辗转千里来到甘肃,如今正在被押解去往青海的路上。
“好小子,这样都熬了过来!”刀疤托起温霆雲的脸仔细打量片刻,突然对他竖起拇指,“了不起!你他马就是个混蛋,也是个了不起的混蛋。我刀疤见过的大盗悍匪多了,却也没见过你这么硬气的混蛋。好!从今天起老子当你是个人,不再难为你,平平安安将你送到目的地。”说完刀疤转向身后众人,挥手高喊:“收拾行装,上路!”
一小队披枷戴镣的队伍,在几名官差皮鞭和哨棒的驱赶下,顶着戈壁滩酷烈的太阳,继续踏上茫然不知所终的艰难旅程。
四日后。
青海,大理寺。
幽暗的大堂上,司狱官翻看着卷宗,同时打量着阶下的温霆雲,淡淡道:“原来还是个读书人。本官不管你过去是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就只有一个身份——人犯!还是那种终生服苦役的死囚犯。本官严世彬,忝为此地司狱,便是朝廷和皇上的代表。你们在本官和众差役面前,只有绝对的服从,不能有半点怨言。如若不然,本官将严惩不贷!”
“人犯明白!”温霆雲木然垂下头,经历过太多的磨难后,他渐渐懂得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的道理。
“嗯,看来你也是个明理之人。”司狱官满意地点点头,淡淡道,“既然如此,可有孝敬献上?”
温霆雲摇头苦笑道:“人犯流徙千里,就算身有余财,也早被沿途的差役搜刮干净,哪还有孝敬献给大人?”
“没关系!”司狱官理解地点点头,“你可以修书一封,本官托人送到你家人手中,他们若想你在这儿过得好点,自然不会吝啬身外之物。”
温霆雲黯然垂下头:“人犯生父早死,母亲也在不久前亡故,人犯已没有亲人了。”
司狱官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依旧耐心问道:“你再想想,看有没有愿意帮助你的亲朋好友?”
温霆雲木然摇摇头:“没有。”
司狱官闻言沉下脸来:“本官好心提醒你,在这儿服苦役主要有两种活计。一种是专门做饭生火、记账洗衣的杂役;一种是下井采矿的苦役。本官见你是读书人,有心给你个握笔记账的轻松活,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温霆雲漠然道:“人犯确实无法孝敬大人,望大人明鉴。”
“既然如此,将他送去矿场。”司狱官终于失去了耐心。
……
……
黄昏时分,温霆雲被带到矿场,押解他的狱卒一声吆喝,一个满头癞痢的壮汉点头哈腰地从工棚内迎了出来。
狱卒一指温霆雲:“癞痢头,新来的,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