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毅在刘松家中待了不到半个小时,走出门时的神情舒适,像是拜访朋友闲聊家常后心满意足的样子。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张天毅走在林荫小路上,手揣着兜,仰望着天空。他凝重的面色逐渐放松下来,一口浊气自胸肺间吐出。以后的生活是风花雪月还是风霜雨雪,他不知道。但是他看到了走向更好的希望,但愿以后我的四季,是花开漫天。
刘松坐在沙发上,顺着家中落地窗户看着楼下林荫路上的张天毅。他双手交叉在一起,喃喃道:“我是太没有官威了吗?这小子看着,不太怕我啊。”
他想起张天毅最后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张天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野心与坚毅。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气质他见过不少。但是都出现在有了一定资本,有了一定把握,又有强大的能力支持自己拼命往上爬的人身上。这些人弯腰蹬腿铆足了力量只为走的更高,比如他曾经一个草根出身,现在比他还要强上三分的同学。
最后压倒他犹豫的,就是张天毅的这个眼神。他觉得就凭这个,就值得赌上一把。
无论结果如何,其实都不会让他伤筋动骨。这就是二代的好处,毕竟对于中产以下的人,别说掺和这样的事情。就是一次创业失败,也足以导致半辈子的泥泞不堪。让他失败,只不过是交上一笔学费罢了。
以前在调查一个案子的时候,刘松去过一个工地。地点在太原,飞了三个时辰落地后坐了五个小时大巴。到了一个矿上,入眼处是黄沙漫天。眯着眼睛忙碌的工人年纪大的足够他叫爷爷,年纪小的还得喊他一声哥。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为了从工人口中套话,就在一起吃饭。临时的棚子里临时用几张木板搭建的饭桌,堆砌的石头搭建的灶台。铁锅里面是白菜煮豆腐,看不到多少油水。
案子查完以后,刘松回到燕京。被一群同为二代的好友叫出去到了三里屯最好的酒吧,这里随便一杯酒几百块,陪酒的妹子几千块。几个人一个晚上的消费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两相对比,他就觉得这个世界很虚幻,确确实实没有公平可言。
因为林素衣的要求,张天毅从离开顺义区小公寓以后第一次回去。已经上了高一的顾瑜站在门口,眼神有些幽怨。她高考成绩下来以后,本来想和张天毅当面分享这份喜悦。可惜的是等她回家才知道张天毅已经搬走,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这让顾瑜感觉考上这一片最好的高中也不是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了。
她看向林素衣的目光带着敌意,大约是电视剧看多了觉得漂亮的女人都不是好人。是山间的狐狸精变的,吸男子阳气。也是一个十七岁女孩见到朦胧中心仪男人身边出现了她比不上的漂亮女子以后的天然敌意。
“小子终于把女朋友给我老头子带过来了。”有事没事还是喜欢躺在藤椅上的赵老爷子这次坐了起来,抚摸着狗头端详了林素衣一会,偷摸着朝着张天毅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这姑娘不错,叫什么哪儿人啊?”
张天毅蹲在赵老爷子身旁,看着在和顾大娘说话的林素衣,带着得意的腔调说道:“上海的,林素衣。”
赵老爷子脸上的笑意忽然收敛了起来,眯着眼睛慢悠悠的说道:“上海,林素衣。气吞半壁河山林子玄的女儿啊。”
“是的,老爷子。我父亲是沪上林子玄。”林素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蹲在张天毅的身旁,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说道:“不过我现在是张家的女人。”
“‘此女本应天上有,人间唯见林素衣’,这个评价你当得起。天毅这小子能找到你,比我想的还要来的满意。段如霜是奇女子,你比她还胜过一筹。可惜老头子太老了,看不到你们这些年轻人能走的多高了。要是有朝一日,走到巅峰,记得到我的坟头,和我说一说,你们的荣耀。”赵老爷子言语中充满了英雄落寞的感慨与悲壮,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引领风潮、叱咤风云的人物。一双手见过红放过血杀过人,不说掀了天,至少是真有舍得一身剐,把皇帝拉下马的胆魄。
“老爷子的声名与事迹,我父亲在家赞叹了十年,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当年整个吉林谁不怕您?就算是现在纵横三省的东北王,当年对您不也是客客气气的。”林素衣依旧浅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