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血污的许军曹捂着手臂上的刀伤,暗暗清点着人数,很显然,无论是哪一方,倒下去的远远比站着的人多。
大半的兄弟已经身首异处,魂归冥府,许军曹的心在滴血,好在人数上的差距已经被这场空前惨烈的对决所抹平。
此时梁州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而他们一开始的那份嚣张气焰,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所磨灭殆尽。
梁州大军仅剩的希望都已经寄托到依然还在大军阵前纵横驰骋,往来冲杀的两辆金铁战车上而已。
战车间相互冲锋的对耗,拼杀时的折损,使得大多数不是车辕断折,就是战马被斩毙,战至此时,骁果卫的二十辆金铁战车早已损失殆尽。
而梁州那边,也就剩下这两辆而已,在战争的最后关头,却仿佛把握住了决胜的关键。
许军曹回首看了看身后依旧巍然不动,继续隔岸观火的中军和左右翼军,眼神中尽是悲怆与苍凉,他们真的要看着我把最后一点人拼尽了吗?
罢了,事已至此,退无可退,唯有彻底打垮梁州大军。
“把他们的最后两辆战车给我打掉。”许军曹瞪着通红的双眼,嘶哑的怒吼着。
然而,谈何容易,用步兵换战车,几十条人命搭进去也是枉然,况且如今还能囫囵个站着的,还有几人?
而那两辆金铁战车依旧车轮滚滚,所向披靡,碾压着一个个冒死上前的勇士,收割着骁果卫先锋军所剩无几的生灵。支撑着梁州大军继续鏖战下去的勇气。
“你,就是你,打掉他们,我升你做我的副官。”许军曹歇斯底里的冲着远处的东黎大叫着。
战场上东黎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了眼里,如今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的对东黎挥舞着双手。
要我打掉它们吗?打掉这两辆结连驷驱,狂奔而来的金铁战车?东黎没有把握,自己虽然有些功底,但气力上还只是个半大少年而已。鏖战到现在,他其实早已力竭。
东黎环顾四周,除了自己,站在左右的骁果卫们,无一不是身披数创,血染征袍,拄着残缺的兵刃,像是凝视着希望一样凝视着他,想要这个奇迹般的少年,再给他们展示一次奇迹。
东黎转回头,紧紧的咬住牙关,看来事到如今只能自己去试上一试,权当已经把这条命留在这里了吧。
两辆金铁战车上的车卒们,也早就发现了极为抢眼的东黎,像是要为自己那些死在东黎枪下的弟兄们报仇一般,一辆自东黎身前,一辆自东黎身后,冲着他,对向驱车狂奔而来。
车头的四匹青鬃大马,嘴角嘶鸣着白沫,踏着被鲜血染红的蹄铁,拖拽着铆满铜钉的金铁战车,伴随着滚动的巨辐车轮发出隆隆的声响,横行无阻,在旷野上驰骋。
大地上的沙石被震颤的跳跃着,战车上身披重甲的军卒,手中挥舞着奇长的铁戈,死死的盯着那名双手沾满自己兄弟鲜血的少年。似乎少年的这条魂灵,已经被他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