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听张五斤说话,赵然就是一愣,这小子胆子不小啊。
“哦?好在哪里?”
“解气!”
见张五斤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咬着后槽牙,于是赵然问:“叶都讲难为过你?”
张五斤道:“表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一肚子坏水!”
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了,赵然顿时来了兴趣:“哦?你这么说叶都管,难道不怕?”
张五斤叹道:“要是旁人,小的肯定不敢说,但赵仙师是修仙的人物,想来不会为难小人的。”
赵然点了点头,鼓励道:“左右闲来无事,你要是想讲呢,就当成故事来讲,我也当成故事来听,听完就忘。”
于是张五斤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张五斤是都府北部茂县的一位中户农家子,曾祖做过玄元观经堂的化主,只可惜到了张五斤祖父一辈时没落了,张五斤出生时家里便以务农为生。好在玄元观还认这份香火情,否则他一个农户子弟,想到玄元观当火工居士,谈何容易?
五年前,茂县遭了大雹灾,许多农户挺不过去,向豪绅大户借取了高利贷,钱息自然是还不起的,只能以田抵债,甚至卖儿鬻女。
张五斤入玄元观前,私下和他幼时青梅竹马的邻家闺女指了天地,本待他在玄元观有了起色,重振了家业以后,便去娶过门来。只可惜对方家境太差,张五斤又刚入玄元观,没有积攒下多少身家,就算竭力帮衬,最终也没有挺过来,那家不得不将女孩子卖到了都府青楼之中。
张五斤是个极重情义的,他也不嫌弃那丫头进了青楼,一门心思在玄元观努力做事,努力攒钱。
就在今年年初,张五斤省吃俭用终于攒下来二百两银子,打算去都府赎人,本来都跟老鸨谈好了的,结果却被人横插一杠。
他肯定不甘心,连忙打听是哪家截胡,结果一问,居然就是玄元观都讲叶云轩。叶都讲年初时去了趟都府,某次宴席上相中了那丫头,于是花三百两银子买了下来,充作自家妾室。
正好赶了个前后脚,于是张五斤就悲剧了。
赵然听完之后也感喟良久,问:“你不会为了这件事情找过叶都讲吧?”
张五斤沮丧道:“哪里敢去找他?再说找他又有何用?人在他房中,怎么可能要得回来?我要是跟他说了,指不定就被寻个理由赶出玄元观,到时家里怎么办?”
事已至此,赵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安慰张五斤:“有些事情就是命,除了自己看开一些,还能有什么办法?”
张五斤讲完自己的事,长长吐了口气,稍稍缓解了些许郁闷之情:“仙师说得是,我也知道,事已至此,无力挽回。只是恨叶都讲如此大把年纪,居然还想着女色,巴不得他哪天掏空身子骨,一命呜呼才好。”
赵然道:“想这些没什么用,振作起来吧。家里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来君山找我,能帮你的,我肯定尽量帮你。”
张五斤忙跪下磕头:“多谢仙师。”
刚说完,就见白腾鸣喜气洋洋的回来了,冲赵然招了招手,两人出了玄元观。
张五斤还待相送,赵然道:“回去吧,不要送了,记得有事来君山找我。”
白腾鸣看了看张五斤,一边走一边问:“这火居跟你说什么了?”
于是赵然把叶云轩的事情说了,白腾鸣冷哼一声:“果然道貌岸然之辈!”
赵然问:“老都讲,谈得如何了?”
白腾鸣走到拐角处,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抱拳稽首,冲赵然深深施了一礼。
赵然连忙回礼:“老都讲这是作甚?”
白腾鸣直起身子,叹道:“今番多亏了你啊!”
赵然喜道:“看来是成了!还是老都管自家有能力,得李监院和赵老都管看重……”
两人继续下山,出了丈人峰,道路上人少了,也清净了,于是白腾鸣重新开始谈起。
“自家事情自家知道,一则要感谢你今番陪我奔波,二则感谢你在叶雪关时的启发。你或许不知,当时写策论的时候,没有你的启发,我就不会去写什么青苗钱,不写青苗钱,这次方丈的人选,哪里又轮得到我。有因才有果,你是我的贵人。”
“这个太折煞我了,老都讲不好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