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然连忙施礼:“见过孟师兄。”
孟言真不说话,点了点头。继续读经,赵然凝目辨认,扉页上书名正是《尚书今解》。再看孟言真腰间,系着一柄入鞘的宝剑,剑鞘古朴典雅。铭着两个小篆——“君子”。
孟言真和屠夫不同,并不怎么搭理赵然,两相对比之下,赵然暗自腹诽:白衣剑客?这形象烂大街了吧!再看那柄君子剑,忽然想起某书中挥刀自宫的人物,忍不住偷偷乐了起来。
四个人坐在亭中继续等人,各自都不说话,赵然上回经历过一次,知道东方敬的习惯,因此也不出声,只是偷眼打量几人。
东方敬安坐不动,注视着飞瀑溪流,如同泥塑。
屠夫不时从怀里摸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吃食,就着酒水下肚,吃得满嘴油亮。也不知他的储物法器放在何处,只见他不停伸手从敞开的衣襟中摸进去,往下一捞,便捞出一样东西,光酒葫芦就捞出五个不同形状的,也不知带了多少吃食。
赵然心说这位要是见了沈财主,岂不是默契得很?二人当真有得一拼,可谓一对好基友。不过看着看着,赵然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屠夫捞食物的方位太过微妙,赵然仔细分辨,顿觉不好,再想想自己刚才啃的那一口熏腿肉似乎也是从那话儿捞出来的,他就隐隐有些恶心,不敢再看了。
转过头去看白衣胜雪的孟言真,赵然舒服多了,可看了片刻又忍不住鄙夷:装什么劲!原来孟言真看书时左手持卷,右手两指不停捋着下巴上那撮胡须,从下巴一直捋到胸口处,可实际上他那胡子不过寸许而已。
赵然索性不看了,出了曲流亭,将树梢边啃叶子的老驴拽过来,撕了两条屠夫给的熏腿肉塞老驴嘴里,一边喂一边和老驴拉着闲话。
屠夫咦了一声走过来,又从话儿那捞出个葫芦,倒了些酒水在掌心喂驴。老驴将酒水舔净,屠夫好奇地想去摸老驴的鬃毛,老驴却不乐意了,直接甩脸子走人。屠夫哈哈大笑,又回亭中坐定。
当夜无话,第二日上午,又到了两人。
头一个来的是正正经经的玄门道士,青衣法袍的下摆上缝制着三枚金丝如意。赵然一看好嘛,这位是个黄冠,可比自己强多了,自己可只有一枚火焰图案,只是不知这绣的如意是哪家馆阁的修士?
只听东方敬向众人介绍:“这是我同门师弟,张致空,是我师叔云腾谟的高足。”
张致空年岁不大,比赵然约莫只大六、七岁,但为人甚是老道,礼数极为周全,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气质相当沉稳,就连和赵然这个差了两阶的道士见礼时,也将姿态摆得很低,躬身的幅度比赵然还大,让赵然很有几分好感。
只是再要想套套近乎、多熟络熟络,却很是困难,总觉得和这位黄冠道士之间隔着一层,深谈不下去。
赵然听说他是玉皇阁的,本想过去拉拉关系,随口问了几句玉皇阁的情况,这位黄冠倒也彬彬有礼的尽数回答,可赵然事后一想,其实张致空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他对玉皇阁依旧一无所知。单凭这一点,赵然就深感佩服:这厮真是高手,“炼虚”的本事出神入化,放到后世,少说也是个县处级!
第二个来的便是蓉娘。蓉娘一到,曲流亭中立时春意盎然。她今次换了身打扮,鹅黄的对襟小褂下是收腰束身的内衬,薄丝纱裙下的两条腿显得俏长挺拔,看上去英气十足。
蓉娘和其余三人都不认识,东方敬引荐之后,曲流亭中立刻有了几分人气。
屠夫又从那话儿处掏出一条熏腿想要送给蓉娘,却被蓉娘含笑谢绝,说是不怎么爱食荤腥。赵然一听就乐了,天可怜见,他不久前还在仙君园外的南草坪上连办了三次烤肉筵,那几天蓉娘吃得那叫一个没节操,双手双颊上全是油星子,肉骨头吐了一桌子。这会儿说不爱荤腥,想必也是看了屠夫掏肉的动作感到恶心。
孟言真读不进去了,将书合上收了起来,踱步来到蓉娘跟前,风度翩翩地和蓉娘见礼、寒暄。赵然之前没怎么听孟言真开口说话,这会儿一听,觉得自己牙都要被酸掉了,动不动就古圣先言,时不时子曰诗云,倒是蓉娘应对非常得体,说话没那么泛酸,但诗书典故信手拈来,直谈得孟言真心花怒放,就好似伯牙遇到子期一般,恨不得与蓉娘把臂言欢。
惟有张致空“不为美色所动”,对待蓉娘和其他人毫无二致,礼数周全却淡如清水,不卑不亢、不喜不怒。赵然对他的感佩更上一层:这厮城府真深,至少有厅局级水平!
寒暄已毕,蓉娘来到赵然身旁,瞪了赵然一眼:“我去君山找你了,你竟敢不等我就走!”
赵然眨了眨眼睛:“你什么时候说让我等你了?”
“飞符跟你说的!还敢狡辩!”
“你飞符说的是‘到时候见’!”
“对啊,到时候姐来找你,君山见!”
赵然目瞪口呆:“六月飞雪啊……”(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