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二立誓:“赵兄放心,明日正合休沐,到时我便下山,定将这些银票妥妥帖帖放回镖局。只要威远镖局还在,赵兄的银子就在,绝不负了赵兄的所托!”
“对了,还有一事拜托关二哥。我在石泉县赵庄有位赵大叔,讳谦,平日里他和赵大婶对我多有照拂。还请关二哥寻个信得过的人去趟赵庄,给他家里添上一二百亩地,再起几间宽敞的瓦房,置办些得用的家什,算是我对他回报。一应花销算我头上。”
关二点头:“赵兄真是厚道人,放心就是,所费银钱不是什么大数,赵兄就不必操心了。”
赵然也不和他客气,点头致谢。
于是二人志得意满,洒洒然回转无极院。当夜的赵然如何兴奋莫名自不必提,且说转过天来,用罢早饭,赵然正呵欠连天准备回屋睡觉,却发现焦坦和周怀已然除去火工道袍,各自换了一身衣裳。
二人均是一水的蜀锦衣袍,腰上缀着玉佩,足上踏了上好的棉布靴子,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二位摇身一变,顿时显出倜傥的英姿,分明是那般年少多金的俊俏公子哥模样,哪里还能看出是扫厕所的苦役火工?
原来正逢今日休沐,这二位连觉也不舍得睡,准备去谷阳县城潇洒走一回,这是要拉着赵然一起去,说是要让他见识见识谷阳县的繁华。说起来,这是赵然来到无极院后逢着的头一回休沐,其实也有些心动,但玩心毕竟挡不住困意,他至今还不太习惯颠倒昼夜的生活,故此只得深表遗憾。
这二位却赖着不出门,一个劲的苦劝。赵然是多通透的人,略一琢磨,便明白了这两人的用意。当下取了二十两银锞子,一人给了十两,说是暂借,待将来他二人有了钱再归还。等两人兴高采烈的下山去了,赵然便倒在床榻上酣然入睡。
刚睡了没多久,赵然便被一阵砸门声惊醒,他迷糊着双眼起身开门,却是客堂门头于致远。于致远一见赵然,便喜道:“好在你没走,否则差点就错过了,赶紧起身,随我下山。”
原来,龙安府的周知府在笔架山举办雅集,于致远也得了请帖。据说这次雅集以书画为主,邀请了龙安府左近的许多书画名家参与,正投于致远之好。只不过前来送贴的仆人路上耽搁了,今日一早才赶到无极山。
笔架山在龙安府城之东南、谷阳县城之西北,距无极山不到三十里地。好在官道宽敞,因此乘坐马车只需一个时辰便可赶到。至于马车——因今日无极院休沐,早有许多车驾等候在山下了。都知道无极院中甭管道士还是火居,全是富贵之人,手面极为阔绰,车把式们哪里肯放过这个赚钱的良机?
好吧,赵然承认自己真没看出来,这于致远也算“书画名家”?他心想,既然连于致远都能得到请帖,那么自己跟着去也绝不会丢人现眼。
其实赵然这会儿比刚才入睡前还困,可赵然敢拒绝焦坦和周怀的邀约,却不大好意思在于致远跟前说不。他没有什么阔绰的新衣,只得套上一件干净的火居道袍,便匆匆跟着于致远下山。
刚出了无极院山门,于致远拍了拍脑袋,让赵然稍待片刻,说是回去取样物件。赵然百无聊赖的在山门前打转,却发现一边的角落里有人举着块木板,木板上写这个大大的“冤”字。
赵然大感有趣,心道原来这个世界也有“上访”这么一说啊,好奇心起,便迈步过去一看究竟。
举着木板的是个老头,老头身边坐着个抱着琵琶的年轻女子,肌肤稍黑,模样却水灵清秀。
一见赵然过来,老头口中呼了声“道长——小民冤枉啊——”
赵然听完这一嗓子,立马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无他,这老头说话用的却是唱腔。
赵然穿越前就是实职正处级干部,这种上访的事情见得太多了,很多上访事件中都有错综复杂的瓜葛,若是一不留神,便会惹一身骚。故此,他也不敢太过靠近,只是隔着丈八远近,有一搭无一搭的打量这二人,目光却有多一半落在那席地而坐的女子身上。
老头见赵然不过来,便将木板转了个面,木板背面却写满字句,正是陈冤书。
赵然好悬没乐出声来,心道这些上访的,连招数都一模一样。凝目望去,却见陈冤书上所写的,正是状告金久和张泽二人奸污民女、纵奴行凶之事。因与金久和张泽有关,赵然便来了兴致,看得特别仔细。
见赵然看得仔细,老头便在一旁详细解释,说金久和张泽二人,仗着家中权势,不仅了自家的黄花闺女,而且还纵使家奴将自家儿子打伤,如今自家闺女声明已污,无人迎娶,自家儿子卧床养病,出不得门,家里日益困苦,眼见就要无米下锅云云。等等等等,说得是声泪俱下。
这老头一边哭诉,一边眼珠子还滴溜乱转;那边厢的年轻女子,每见赵然的目光投射过来,便脸现红晕,眼神中带着那么一股子欲拒还迎的味道,身子微微扭捏,说不出的天然媚态。
赵然被这女子吸引,不觉间已是口干舌燥。他满脑子都是金久和张泽二人和这女子颠鸾倒凤的热辣场面,心中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