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慢慢悠悠晃到第一峰上,见居雍殿里已闹翻了天,涂狄直着脖子、红着脸,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上首的涂公公胡子都歪在一旁,皱眉正训斥儿子。满殿神仙个个头顶一朵乌云,吵得不可开交。
她笑吟吟地走进去,引得众仙一面狐疑,一面忙忙地行礼。她故作不解地问:“涂公公,你们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吵架呢?”
“殿下来打哪儿来,怎的今日有空?”老人家忙拉她身边坐,“听闻殿下和天神风寻定了亲,前几日已回去见过凤后。如今仙界都传遍了,可真是大喜!”
凤羽心想消息果然传得快,也不知哪个长嘴的乱说,笑道:“我从家来,今日其实是奉母后之命来传话的。她听说北洲姜氏有同咱们涂汨氏联姻的意思,觉得这是门好亲,所以让我来传个话,叫涂公公、涂伯伯千万不要过意不去。虽则咱们两家的亲事是一早定的,但神仙的姻缘自有天定,也非咱们能勉强的。她虽然心里舍不得,但也绝不让我大哥耽误涂蘅姐姐,日后姜家迎娶姐姐时,她还要做个梳头的娘家人呢!”
众仙闻言都是一头雾水,退亲之事明明是凤翷派人来提的,说两人相识太浅,性子也不契合,草率结亲恐日后生出嫌隙,不如作罢。
如今听凤羽言下之意,倒像是他们涂汨氏想要悔婚再与北洲姜氏结亲,凤后娘娘为照顾他们家的面子,才命凤翷主动退婚,承担恶名似的。
“我大哥他性子拗,原本母后让他亲自来退亲的,谁知他有些看不开,又不敢不遵母后的命令,一气之下竟随随便便打发一个小仙便来说了。母后知道生了大气,说如此行事着实是薄了咱们涂汨族的面子,因此命我再来走一遭,给涂公公、涂伯伯赔个礼!”她说着,弯腰作个揖。
众仙慌得忙回礼的回礼,下跪的下跪,口中连称“不敢”。
凤羽坐下叹口气,接道:“涂公公别怪我大哥就好,他那性子一向如此,又将这亲事看得太重了些,早先因为不愿退亲竟和我母亲拌了几句嘴,现在还被罚跪在思过台上没起来呢!不过我母后说了,早晚他能想通,到时要他以凤尊的名义给涂蘅姐姐做个主婚人,日后便不怕他们北洲欺负姐姐了!”
她话里话外都在强调凤翷本不愿退亲,是凤母以为涂汨族想要退亲才硬逼着他先来提的,所以他才随随便便打发个小仙便将退亲之事说了。
如此一来,此事反成了他们涂汨族的错。
“殿下这话臣可万万当不起,凤后娘娘事事为小女考虑周全,臣真是感激不尽!”涂狄义正严辞地道,“那北洲姜氏的确有来结亲的意思,可臣也是今日方接到他们的聘书,不知凤后娘娘如何知道的?臣只当小女蒲柳弱质配不上尊上,尊上这才打发下面人来退亲。如今听殿下这么一说,倒是个误会了。如此说来,这亲是万万不能退的!别说这是千百年前先尊上定下的亲事,臣不能言而无信。即便未定过亲,凭他是谁又怎及得上尊上呢!”
“如此说来,涂伯伯早先竟不知北洲有意联姻么?”凤羽明知故问,戏作得十足。
“哪里知道!”涂老族长将那红封的求婚书呈上,“殿下瞧瞧,今日才刚送来。”
凤羽一拍大腿,道:“前一阵寒元节宴会上,扶玉真神和涵虚真神闲聊,说他的小弟子家里是北洲望族姜氏,有和东洲结亲的意思。他们家选来选去,觉得同门之间情谊胜过旁人,因此择定了咱们东洲涂汨氏。我母后听说,还以为他们师姐弟之间有情,怕耽误了涂蘅姐姐,这才逼我大哥主动来退亲。谁知涂公公、涂伯伯并涂蘅姐姐都不知此事,竟是个误会,可见传言信不得!”
她依风寻嘱咐的故意补上一句,将扶玉真神拉下水增加几分可信度,免得众人以为她故意编出这些话来打圆场,也直接断掉如慧的后路——即便日后凤翷和涂蘅的亲事再有变化,依着涂狄的性子,为避嫌疑,选谁结亲也绝不会将女儿嫁给他。
众仙齐齐称是,都道误会解开便好,又说此事着实委屈了尊上云云。涂蘅之母辛氏便提出要尽早择个日子完婚,以免再生出意想不到的枝节。
凤羽想到风寻嫌这件小插曲耽误他们定婚期时冷冷的表情,便也随声附和,称回去便同凤母商议此事,虽然还在她爹凤夙的三千年丧期,但也要拟个变通的法子。
她欢天喜地地告辞而出,跑下山,在云边找到等候已久的风寻,展颜笑道:“都按你的话说了,如今这退亲的事是解决了,就差劝和我大哥与涂蘅这对儿鸳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