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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刀声 鹰在枝头 3430 字 6个月前

海边的风很大。

海浪在东南风的簇拥下,汹涌地卷向岸边岩石!

轰——!哗——!

自从有了陆地和海洋后,水陆的地盘争夺战就开始了。

海水在猛烈冲击着陆地,一次冲锋失败了,就再来一次,再来二次,再来千万次!昼夜不息,前赴后继。

陆地顽强抵挡着海水的进攻,双方拥抱着——噬咬着——喘息着!

千百万年,仍然如此。

水陆战最激烈的地方,人是不会去充当第三者的。

人们只会去观赏,看它们斗得难解难分,斗得筋疲力尽,它们的喊杀声就成了人们最动听的音乐。

听潮阁就在海边的礁石上。

阁中有一张石桌,周围密密麻麻围满了人,都伸长着脖子,如公鸡般,朝里看着,不时发出一阵阵尖叫。

人圈里面,有四人在赌。

北边是穿白褂的中年人,东边赤膊年轻人,南边坐着一个姑娘,一身绿色衣裙,身材很美,但——没人愿看她的脸,她的脸,实在不能与身材匹配。

庄主坐在西边,是个老头子,也赤膊,全身肋骨根根毕现!

他们赌得很特别。

庄主手中的大铜碗,两只,倒拿着。

桌上有粒拇指尖大的玻璃珠,两只铜碗不停地在桌上翻扣着,圆珠在桌上滚来滚去,最后猜哪只碗中有珠,押中者赢。

这赌博方法很简单,输赢的机率各占一半。

它的刺激在于,是庄主的手快,还是赌客的眼利。

欧阳肖也在人堆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赌。

青年人已输得全身流汗,他只有一叠钱了。

那绿衣姑娘输得更惨,她的金银手饰全部输光,但仍不肯走。

中年汉子看来未输未赢,眼中贪婪之光更炽!

老头子桌前堆满了钱物,一叠一叠的,有数十叠。

他很自信,他当然自信!

他的双手在动。

桌上铜碗翻飞,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只见一团黄光在晃动,看不出两只碗的先后了。

所有人全神贯注,屏气凝神!

“叭——!”一声脆响,两只铜碗扣在了桌上,不动了。

阁内死一般静,只有海的潮声。

海风呼呼地吹来,凉爽而湿润,带着腥咸味。

所有人感到热不可耐,数十只眼睛紧盯着那两只铜碗,目光从这只移到那只,又从那只移回这只。

“这只。”

“不是这只,是那只!”

“是这只!”

“肯定是那只!”

“我敢打赌,是这只!”

“我赌了十几年,目光还差得了?那只,绝对在那只碗下!”

围观的人吵了起来。

真是新娘子不急,急坏了抬轿人!

三个押赌人丝毫不动。

赤膊青年人满面通红,圆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他必须赢了这局,把本赢回来,否则,回去不能向老婆交代。

凡赌者有两类人,要么特别怕老婆,要么特别不怕老婆。

女人找了怕老婆的男人,应该有很有福气的,因为不怕老婆的男人常常把老婆也输掉,半点也不心疼。

良久,青年人下定了决心,咬着牙,把最后一叠钱狠狠摔在了左边那只碗上!

中年人微微一笑,把一叠钱放在右边的铜碗上。他胸有成竹,脸色却有点发白。

他一点也不怕老婆,但他老婆也很有福气,因为他从未输过。

今天是他最惨的一天,因为他虽未输,却也未赢。

他必须赢,回家还可以向老婆炫耀。

他老婆早将他视若神明了。

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那个丑脸姑娘了。

丑脸姑娘静静地坐在那里,既不着急,也不欣喜,更不押注。

其实她心里特急,因为她已无注可押了。

但她决不服输!

人就是这样,只要坐在了赌桌旁,不赌个痛快淋漓,死也不愿离桌的。因为赢者更自信,输者不甘心。

做庄的老头笑着说:

“姑娘还是请便吧。”他四面看了看,“哪位高手愿上?”

“你为什么赶我走?”姑娘怒道。

“你没有东西可押了。姑娘可是外地人吧,这儿赌博,是从不欠账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赌资?”姑娘圆睁着眼。

“那就请姑娘下注!”老头很和善。

“当然会押!”

“请!”

姑娘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押这个。”

众人笑了起来,一齐起哄,其中有个人油腔滑调地说:“姑娘没有鼻子,恐怕更没人敢娶了。”

“谁说我押鼻子?”姑娘凌厉的目光往众人一扫,哄笑者一下鸦雀无声——谁也不愿得罪女人。

女人怒起来如雌虎,谁会去摸雌老虎的屁股?

“姑娘输了怎么办?”老头笑道。

“谁赢了,我就跟谁走!”

众人齐声叫好!

“姑娘押哪边?”老头仍笑着,他很有耐心,像对着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

“我押——押这边!”姑娘指着右边的铜碗。

“好!”老头大喝一声,“起碗!”

人群中立即有人小心翼翼地把铜碗揭开。

先揭开左边那只——空的!

青年人差点晕死过去!

姑娘和中年人心中一阵狂喜。

他们赢定了!

那人又缓缓揭开右边的碗。

众人看时,不禁目瞪口呆——碗下也是空的!

中年人的脸一下惨白,面皮一阵抽搐。

丑姑娘心中一凉,但脸上仍无表情,只有眼睛里滢光闪闪。

押注者全不中,庄家赢!

老头拿过两叠钱,笑着对姑娘说:

“姑娘可是我的人了,没想到我老头子竟有此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