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突然凭空出现在李聿身边。
在陈决等人反应过来之前,那两人已然架住李聿,一个转身,再次从陈决等人面前消失不见。
陈决猛地顿住不动,下一刻,王异冲上前一下变翻过石墙,在李聿方才所站之地绕了两圈儿,才回身朝着陈决摇了摇头。
……………………
站在陈府门口的时候,已然是夜半时分。
陈决站在府门外,突然停住脚步,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李聿的尸体消失不见。
向皇上定案的时候,他如实上报。
此案凶手一分为二,一是刘田平的儿子刘睿,一是李家寨的少年李聿。
刘睿杀人很容易判断原因,李聿杀人却仍有疑处。
仅凭李聿那张写着刘田平曾囚禁李小的纸条,是难以解释李聿要灭刘田平满门这件事的——这样极致的仇恨……
陈决曾经问过李小,被关在笼子里后,没过多久她就逃了出来。
那时候,刘田平并未对她造成更多的伤害。
到底是为什么?
凶手已知,动机却仍悬着。
但他还是强行将案子结了。
暂结。
也是权宜之计。
毕竟,在当今这个时候,想敲开张明磊的嘴,并不容易——
而陈决笃信,这件事的很多因果,如果还有一个人知道真相,那么就是张明磊了。
大都督四十五岁突然被人断了一臂,后面的官场生涯,只怕难混。
这样的困境之际,张都督更不会将自己卷入这个案子中。
是以,陈决才决定,先定案,后追因。
他下午才进宫上报,傍晚就有官员参刘田平贪污枉法。
痛打落水狗……
如果放在以往,他还会嘲讽几句,与人争锋相对一番。
可现如今,他自己尚且有一堆事未平,实在无暇与人争短长。
是以皇上每次问他意见,他都含糊而过。
议事终了,他便急着往回赶。
可到了府门前,却因何而生了这样的退意?
莫不是近乡情怯吗?
盛夏的夜里有些微的闷热,他跺了跺脚,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才进了府门。
管家一见他进来,便凑到跟前,于他耳边低声道:“李小姐在李公子的院子里呢……一直在等你,怎么劝也……”
陈决点了点头。
是啊,这样的时候,谁能睡得着呢。
这也是他急着想要回来的原因啊。
再不想让那丫头久等,他迈着大步,便朝着李聿那院子而去。
不关要面对的是什么,他都总会挺着胸膛,去面对的。
哪怕是李小的眼泪。
陈决才一进院子,李小便看到了他,站起身,她一溜小跑过来,又有些胆怯的朝着陈决身后望了望,一如她所想,哥哥并没有跟陈大人一起回来。
她脸色白了白,可还压着情绪,她拉住陈决的袖子,张了张嘴,又没说出话来。
陈决看了眼这院子,心里一梗,也不知是哪条筋突然绷住,他一把扛起小姑娘,转身就出了李聿的院子,直奔李小的院子。
他实在一分钟也无法在那里呆下去,心里堵得慌。
李小伏在陈决肩膀上,头晕晕的,却一句话也没说。
乖的让人心疼。
到了李小的院子里,陈决直接扛着她到了卧房内,才放下她。
点了蜡烛,他扭头看了眼小姑娘有些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
“晚饭好好吃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哑,这一天的奔波,他也累坏了。
李小点了点头,显得有些无力。
何苦多此一问,必然没能好食。
陈决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才坐在了她面前的长椅上。
李小始终没有开口,仿佛是害怕听到陈决的话。
可他终究还是要开口的。
盯着油灯望了一会儿,陈决的脸一半迎着光,一半在暗影中。
“对不起,去晚了。”陈决的声音紧绷,“他屠尽刘府每一口人,之后力竭……”
李小低下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眼一闭,便是两串泪汩汩的往外滚。
她抿着唇,不想哭出声,可肩膀却已经抖成了筛。
陈决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刀在割,被野兽在啃噬。
痛的要命。
又像有一双无形的双手,扼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呼吸艰难。
他又站起身,走到小姑娘身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
李小脸埋在陈决腹部柔软的衣裳里,在陈决的大手扶上她的头和肩时,她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伸长手,用力抱住了陈决的腰,坐在椅子上,伏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就是个孩子啊,一直是个孩子。
“不过……或许他还活着也说不定……”陈决一点点再将自己被她哭碎了的心黏上,咬着牙,说道。
李小霍地抬起头,朝着她望了过来。
“在他倒下时,有人突然出现,带走了他。”陈决摸了摸小姑娘哭的泪湿的脸。
因为伤心和哭泣,她整张脸都又从苍白,变得有些微涨红。
之前就没好好吃饭和打理,此刻长发只简单束在身后,方才他扛她过来时,折腾的散乱了。
发丝粘着泪水,在脸上卷曲,他伸手帮她把那些发丝都撩到了耳朵后面。
他蹲在她身前,低声道:“别哭啦,也许……过上几年,风声不紧张了,他又突然出现……就如前段时间,突然找到你一样。”
李小知道,这是陈决的安稳之言,也知道异能者杀死一府之人要耗费多少精力,之后还能活着的几率有多低。
可她看着陈决的眼睛,却还是抽噎着点了点头。
陈大人满面的疲惫,但眼神那样的温柔。
那双浓眉此刻舒展着,甚至微微向两边垂着,露出了一个有些迷惑又有些悲伤的表情。
陈大人也很难过吗?
因为哥哥的离开?
想到陈大人和哥哥相处时的模样,很多时候甚至会忽略她这个妹妹的存在……
眼泪又扑朔朔的流了起来,如果……如果赶上了该多好……
如果陈大人能阻止了哥哥,该多好……
如果她早一点发现……该多好……
“别哭了……”陈决蹲的腿酸,不得不单膝点地,支撑着自己。
他看着小丫头哭的心疼,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也觉心里又堵又痛,十分压抑。
“不许哭。”他将她低着头哭泣时垂下来的长发,一把捋向她脑勺后。
满手顺滑微凉的长发,在指尖穿过,如绸缎般,让他心里一阵烫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