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心满意足了吧!”苏凡叹道,可是,她猛地想起什么,盯着覃逸飞,“有点奇怪的地方。”
“什么?”覃逸飞问。
“我记得刘书雅第一次来我店里的时候,和我妈争执过,不过当时她和我说霍漱清离婚后她找过霍漱清,想要和他重新开始,可是他没有同意。那天她去我店里找我的时候,好像还给了我一个东西,”苏凡仔细回忆着,把当时的情形说给覃逸飞。
覃逸飞也陷入了深思。
“你的意思是,她当时是决意退出你们的生活了?”覃逸飞问。
苏凡点头,道:“我觉得应该是吧,要不然她干嘛那么说?她把霍漱清给她的戒指都给我了,还说让我们好好生活,感觉应该是想通了的。可是,如果她想通了的话,为什么还会在后面给霍漱清弄个冒牌女儿出来?她应该很清楚刘丹露不是霍漱清的女儿的话,我们很容易就会揭穿她们,这么明显的事她还做——而且,在查清刘丹露和霍漱清的关系后,刘书雅也没有再出现过,可是,她为什么会开枪杀我?”
“你觉得刘书雅杀你,并不是因为嫉妒你嫁给漱清哥?”覃逸飞思考道。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只是说嫉妒这个原因的话,好像理由不够充分。”苏凡道。
覃逸飞愣愣地看着她。
“怎么了?”苏凡不解。
“没,没什么,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觉得很意外,没想到你会想这么多的事,而且,这么关键。”覃逸飞道。
苏凡笑了下,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
覃逸飞这才松开了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的怀疑很有道理,漱清哥之前就和我说过他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我猜他应该是在进行调查——”覃逸飞道。
“你还记得吗?”苏凡打断他的话,覃逸飞看着她。
“刘丹露出现后,不是有关霍漱清的私生女的事情被传说过一段吗?那种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所以,我想,会不会刘书雅来杀我的事,和刘丹露那件事有关系呢?”苏凡望着他,道。
覃逸飞陷入了深思。
苏凡静静望着他。
“雪初,这件事,我跟漱清哥去说,我也会派人在榕城进行调查,毕竟事件是在榕城发生的。”覃逸飞道。
“那你要多加小心,逸飞。”苏凡道。
“放心,四少那边有人,做这种事,他是行家。”覃逸飞道。
“四少?你说的是谁?”苏凡又忘记了。
覃逸飞微微笑了,道:“就是飞云传媒的大老板啊,你和漱清哥结婚的时候——”
苏凡这才恍然大悟,道:“幸好没见人家,要不然真是丢人丢大了,我,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见苏凡这样微笑,覃逸飞也不禁笑了。
可是,猛地,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苏凡醒来后,有一次他来探望苏凡的时候,叶慕辰和妻子也来了,当时他们和江津还有邵芮雪一起来的,怎么才半个多月的时间,苏凡又,忘了?
心里这么怀疑着,覃逸飞却没有说出来。
他想,会不会苏凡在最近又发生了什么问题,开始遗忘了呢?按说,她得的不是健忘症啊!
心里这么想,覃逸飞觉得自己还是要把这件事和霍漱清说一下。
说着说着,苏凡也累了,毕竟下午还要去做康复训练,覃逸飞便主动退出了病房,给苏凡一个安静的空间休息,自己则给叶慕辰打电话商谈调查刘书雅事件的意向,毕竟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该怎么做,还需要叶慕辰来安排。
“好,那我今天就安排人开始。”叶慕辰听覃逸飞说完,道,又问,“苏小姐怎么样了?”
“她恢复的还不错,就是这件事,如果不能给她一个交待,她的心结恐怕是没办法解开的。”覃逸飞道。
“嗯,你说的对,想要解决她的心理问题,就必须对症下药,从这件事上入手。”叶慕辰道,顿了下,又说,“逸飞,不过,这件事我们如果要深入调查,得有个底,毕竟是涉及到霍书记的,我担心这个底,可能比现在看起来的要麻烦。我想,是不是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和霍书记还有你父亲通个气,免得有什么兜不住的结果。”
是啊,如果刘书雅枪杀苏凡不是单纯的情杀案的话,那么,背后指使刘书雅去杀苏凡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毕竟,苏凡不是一个普通的婚纱设计师,而是霍漱清的妻子。
“先查吧,如果真到了要和他们说的时候,咱们再说,现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覃逸飞道。
挂了电话,覃逸飞望着院子里那高大的雪松,心头却是异常的沉重。
苏凡的事,很复杂。不过,他和苏凡能想到的,霍漱清肯定早就想到了,说不定霍漱清早就在调查了。毕竟霍漱清的很多事,他是不清楚的,因为他的级别还不够到知晓一切的时候。他现在的自由,是用放弃了父亲继承人的代价换来的,这个代价当然也就包括了他不能知道父亲的很多秘密,而霍漱清,是那个和父亲没有秘密的人。
天空中的乌云,沉沉地压了下来。
事情并非都是不好的,至少苏凡的思维很活跃正常。尽管她现在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四肢活动,可是现在的状况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多了。
想了想,覃逸飞继续慢慢在院子里走着,给霍漱清拨了个电话。
此时霍漱清刚刚从领导的办公室出来,冯继海就把手机给他了,说是覃逸飞打来的。
“嗯,小飞。”霍漱清和同行的人打了个招呼,走到了院子里,换了条路往办公室走。
“哥,今晚你什么时候回来?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关于雪初的。”覃逸飞道。
“呃,我现在还不确定,我会尽量早点赶回去,她怎么了吗?”霍漱清问。
“没什么,她挺好的,就是,有点事,我想当面和你说。”覃逸飞道。
“好,那你,呃,要不你晚上过来我这边,晚饭的时候我有半个小时,你到我办公室来。”霍漱清道。
“行,我知道了。”覃逸飞说完,霍漱清就那边挂了电话。
今天中午,他接到了曾泉的电话,说苏以珩的人在苏凡的身体里发现了一些问题,不知道和苏凡的失忆有没有关系,但是发现了异常。
具体的化验报告,霍漱清还没有看到。挂了曾泉的电话后,霍漱清又给苏以珩打了过去,问苏以珩什么时候可以把具体的结论给他。
“如果要确定的话,还需要一些时间,我已经派人在加快做了。”苏以珩说。
只是,霍漱清并不知道,为了查清楚苏凡的身体过去和现在经历了什么,苏以珩的调查早就离开了京城离开了中国。
“漱清?”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了耳朵,霍漱清赶紧停下脚步回头。
“方书记?”霍漱清忙问候道。
原来是方慕白。
“迦因怎么样了?”方慕白低声问。
“康复的还可以。”霍漱清道。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方慕白微微点头,“能出就早点回家,在那边住着,估计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医院。”
“嗯,我看情况再和医生提。”霍漱清道。
“呃,周末阿泉回来,你方便的话,和他一起来我家里坐坐,咱们喝几杯。”方慕白望着霍漱清的眼睛,道。
霍漱清看着他,明白了什么,便点头道:“好,我等阿泉吧!”
“嗯,到时候我给你们两个备好酒。”说完,方慕白拍拍霍漱清的肩,笑道,“千万别和你岳父说,要不然他又要在我面前叨咕了,你老丈人那个人,事儿爹!”
方慕白笑着,霍漱清也笑了,道:“他是羡慕您!”
“别听他瞎说,他那个嘴巴,有几句话是真的?我认识他都大半辈子了。好,那就这样,周末你和阿泉一起过来。”方慕白笑着说完,就走了。
霍漱清目送方慕白离去,这才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苏凡的情况,事实上他并不需要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凶手是如何下手的,这样的案件,就算是找到了作案手法,也不可能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只不过,要想为她报仇,想要开展行动,就要查清苏凡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也是为了给她一个交代。
方慕白说让他去家里喝酒,霍漱清知道并不是喝酒那么简单。方慕白问苏凡什么时候出院,说家里比医院好,霍漱清也知道并不是单纯说医院不舒服,那家医院很好,综合条件绝对是国内顶尖。方慕白的话外音,霍漱清是很明白的,因为方慕白也知道他们现在进行的调查,虽然不是他告诉方慕白的。调查苏凡的事件,到了这样的地步,对手会是谁,调查会引发怎样的结果,曾元进和覃春明都是有所预料的,当然,他们也要为了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开始进行必要的准备,这个就必须要和方慕白通气。
现在,事件看起来只是霍漱清和曾泉找苏以珩的人在进行秘密调查,看起来只是一个丈夫和一个哥哥为了一个无辜的人开始的申冤过程,他们只要查明真相,只要为那个在他们生命中有着绝对重要地位的人讨个公道,要让凶手为此血债血偿——尽管现在看起来是刘书雅动手的,可是谁都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用曾泉的话说“那就死了几次都不知道了”——如果不能查出一些证据,他们想要进行后续的行动就缺乏技术支持,会引来非议。
这件事一定会有去面对最高领导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他们绝对不能空口说白话。中国人向来说的一句话,师出有名,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师出无名就会变成非道义的战斗,会缺乏足够的道德支持,毕竟能对苏凡这样下手,能这样针对霍漱清的人,绝对不是什么黄毛小儿!势均力敌,或者对手更强大的时候,占据道德高地就显得至关重要。毕竟这不是美英联手打伊拉克,随便挂了个搜查大杀器的幌子就冲进去,不管人家有没有这东西,先打了再说,打完再去找,找得到找不到就是后话了,找不到也没关系,反正也打了,没人能奈他们何!
虽然苏以珩的人是进行的秘密调查,可是,谁都不是傻子,医院方面难道就没有察觉吗?能在霍漱清和曾元进眼皮底下对苏凡用药,怎么会发现不了苏以珩的调查?再怎么秘密,面对那样狡诈阴险的敌人,总会被察觉的。
都是聪明人,一个微小的举动都会被准确解读,就算不去打草惊蛇,只要风吹就有草动,只要草动就有异样,这是常识。1150850295305065“要是连这点都不懂,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这是曾泉说的话。
苏以珩的消息,让霍漱清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也是满满的愤恨。那帮人,还真是阴险狠毒到天下无双,在苏凡醒来后还在继续给她用药,真是——
如果可以,霍漱清真想拿着枪把那个罪魁祸首的脑袋打成蜂窝,脑浆迸裂,可是,现实,是不允许他那么做的!
工作,还有许许多多的工作在等着他,霍漱清在花园里略微站着吹了会儿冷风,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就走进了办公室。
下午,覃逸飞陪着苏凡去做康复训练了。
虽然已经进行过半个月的训练了,可是苏凡每次觉得自己的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好一阵子都找不到双脚着地的感觉,就算是挪着步子,却总是很难感觉这就是自己的脚在走路。医生说她这是太久没有运动的缘故,毕竟她没有伤到脊椎,运动神经没有受到伤害,就算是不能行走,或者四肢无力,或者无法控制四肢的行动,都只是因为沉睡太久的关系,只要多加练习就好了,当然补充体力也非常重要。所以,每次苏凡来训练的时候,都要带上巧克力。
覃逸飞看着她额头上那如黄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看着她的头发沾湿在脸颊上,看着她艰难地一步步往前走着,那么慢的速度,每一步却好像都是在用尽全力一样。覃逸飞的心,一下下腾着,他记得苏凡以前带着念卿的时候,念卿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念卿刚开始跑的时候,速度很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每次他们两个人带着念卿出去,就要非常小心地抓着她的手,生怕一转眼的工夫孩子就不见了。本来他是想抱着念卿的,可是刚学会走路跑步的孩子有哪一个是喜欢让大人抱的?简直对运动热衷的不得了,哪怕是摔得脑袋青皮擦破,也还是要跑啊走啊。那个时候,苏凡总是追着念卿跑,他特别喜欢看着她们母女两个在自己眼里跑来跑去的样子,那画面真的——而现在,苏凡每走一步路,就要付出这么大的辛苦,他怎么能不心疼?
旁边的人看着她辛苦,可苏凡是个很执着的人,少一步都不会停,哪怕两只手全是汗,哪怕两旁的栏杆已经因为汗液湿滑的不行,却还是努力行走着。
想要早一点自由行动,只有靠自己,苏凡很清楚。都说人要依靠自己,在康复训练这种事上绝对是如此,没有人可以替代她训练。如果她怕累而躺在床上不动,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这辈子都不能走路,更别说跑步了,即便是站起来,也只能依靠拐杖。而她绝对不能接受拄着拐杖的自己站在霍漱清身边!
覃逸飞看着她一步步挪动着,看着她身上的病员服都被汗水渗透,在一旁陪着她,鼓励着她,他能做的也就是这点了,不是吗?
晚上的时候,罗文茵过来了,给苏凡带了晚饭,覃逸飞就和苏凡道别离开。
“我还有点事儿要办,有个饭局要去,我会尽快完了过来。”覃逸飞说完就走了。
罗文茵坐在沙发上,看着苏凡坐在轮椅上,前面摆着和她位置合适的小饭桌,看着她小心地吃饭,便问:“逸飞来了一天了?”
“嗯,他早上过来的。”苏凡道,虽说她的手指运动不灵活,可是她太饿了,总觉得这样的速度不足以填饱肚子的渴望,有点着急。
张阿姨见状,赶紧端了板凳过来给苏凡喂。
因为太饿了,苏凡也就没有拒绝张阿姨。
“今天敏慧和你静姨也来了?”罗文茵问。
“嗯,早上来的,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苏凡边吃边说。
罗文茵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逸飞是不是和敏慧约会去了?”
苏凡愣了下,看着母亲,道:“不知道,没听他说。”
罗文茵“哦”了一声,道:“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怎么样了,敏慧也是什么都不说。”
苏凡没有说话,只是“哦”了一下。
“张大姐,我来喂吧,我想和迦因说几句话。”罗文茵道。
张阿姨便只好起身,把位置让给罗文茵,关上门出去了。
“迦因,你觉得逸飞和敏慧怎么样?逸飞没和你说过他和敏慧有什么打算之类的吗?”罗文茵问。
罗文茵从没给人喂过饭,现在就算是给自己的女儿做这种事,动作也不熟练。
苏凡觉得母亲让张阿姨出去,就是为了和她聊覃逸飞的事。
“那是他的私事,我问的话,好像不好——”苏凡道。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难道你不关心他的感情问题?”罗文茵道。
“是不是徐阿姨和您聊什么了?”苏凡问。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罗文茵问道。
“徐阿姨以前可喜欢给逸飞介绍相亲了,榕城的时候那几年就老是——”苏凡道,见母亲看着自己,她没有再说下去,“您想问什么?”
“没什么,迦因,只是,”罗文茵想开口说,可是苏凡现在的精神状态,她也不敢说出来。
刚才覃逸飞在时候,她看得出女儿很开心,当然她也看得出覃逸飞看女儿的那种眼神饱含的深情,绝对不是普通朋友,抑或是关系非常近的朋友——说什么朋友?男女之间有多少纯粹的友谊?说出来都是骗人的!
尽管覃逸飞的眼里没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欲望,可是那种情意,那种深深的情意,那种怜爱,罗文茵怎么会看不出来?
一定会的!覃逸飞这么和她说。
苏凡转过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两个人良久都没有说话。
覃逸飞好想可以抬手梳理一下她的碎发,可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动了动,没有抬起来。
“早饭送来了。”张阿姨敲门道。
“哦,那我出去,你洗漱吧!”覃逸飞忙站起身,道。
“没事,我现在已经在洗手间里洗漱了。”苏凡对他笑了下,道。
“真的?上次我来的时候还——”覃逸飞简直不敢相信,她真的一点点在向正常人靠近,而且真的进步很快。
苏凡笑着,没说话。
“我就说嘛,你这是超人速度,你还不信,这下不用医生说,我给你要颁发一个奖章了。”覃逸飞道。
“你又不是联合国秘书长,我才不要你的奖章!”苏凡笑着道。
“这下你可难住我了,我真没办法去联合国给你搞个奖章回来。不过呢,额,奖章没有,我倒是真给你带了礼物过来,等会儿那给你。”覃逸飞道。
苏凡笑笑,没说话。
张阿姨过来准备扶苏凡起床。
覃逸飞见状,忙说:“我来吧,我扶你去洗手间。”
张阿姨看了苏凡一眼,见苏凡没有拒绝,她也就没有再坚持。
覃逸飞便扶着苏凡拄着拐杖,一点点走向洗手间。
“真好,雪初,你真的太厉害了!”覃逸飞不停地赞叹着。
张阿姨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你的牙刷呢?我帮你。”到了洗手间,覃逸飞便问。
张阿姨准备进去的,可是覃逸飞——
“黄色的那一支。”苏凡坐在洗手台前面的凳子上,喘着气,道。
“好,你等等,马上就好。”覃逸飞道,“你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得让张阿姨帮你冲澡?”
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关心的话,覃逸飞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喉头猛地一紧。
“嗯,你出去吧,我刷完牙了再冲,谢谢你,逸飞。”苏凡伸手,对愣神的覃逸飞道。
“哦,哦,我马上出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就喊我,我在外面。”覃逸飞说完,就赶紧走了出去。
张阿姨进来,关上洗手间的门,开始帮苏凡洗漱。
真的是出了好多汗,头发全湿了。
自从开始在洗手间洗漱以来,苏凡每天都是这样,虽然这样很麻烦很累,可是她还是坚持要把尽量多的事在该做的地点去做,这样的话,就一点点像正常人了,不是吗?
坐在病房外间的覃逸飞,心里却根本不踏实。
是他自己想太多了,不能不能。
苏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覃逸飞便赶紧帮忙扶着她坐到床上,就端来早餐,支起床上的小桌子。
“真香啊!”覃逸飞打开饭盒的盖子,不禁赞了句。
“要不要分你一点?”苏凡笑问。
“你剩下的我尝尝就行了,要不然就我这饭量,随便一吃就没你的了。”覃逸飞笑着道。
静静看着苏凡吃饭,可是她手上的动作好像也不是很自如,勺子拿着拿着就从指间滑掉了,覃逸飞每一次都小心地给她放在手里。
苏凡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你现在身体太虚了。”覃逸飞道。
声音里不免满满都是怜惜。
“你不是不信中医的吗?怎么也说这种中医式的话?”苏凡笑了下,道。
手上有好多的汗,抓不住勺子。
“什么管用我就信什么,我是个现实主义者。”覃逸飞道。
苏凡不语,只是努力吃着饭。
“要不要我来喂你?”张阿姨问。
“不了,我自己来吧!”苏凡道。
她什么都想尽力自己来完成,尽力不要依赖别人。
“等你吃完了,我就把礼物拿出来。”覃逸飞看着她那努力的样子,鼻头不禁酸了,却还是微笑着说。
“你这招对念卿有用,对我没用。”苏凡看了他一眼,笑着说。
覃逸飞不禁笑了。
她还记得啊!
念卿小的时候吃饭特别不乖,那个时候覃逸飞就总是用小礼物来诱惑她吃饭。结果搞到最后,每次吃饭的时候只要覃逸飞在,念卿就知道自己有礼物,就会很快吃完。
“我相信今天这一招也会很管用的!”覃逸飞含笑注视着苏凡,道。
苏凡笑了下,道:“好吧,那我就相信你了。”
还没吃完饭,医生就来查房了。
覃逸飞在一旁听着苏凡平静地和医生说话,回答医生的问题,心里却想,为什么苏凡不把自己做恶梦的事和医生说呢?明明她的心不是那么平静的。
等医生要离开,覃逸飞赶紧追了上去。
“姜教授——”走廊里,覃逸飞叫了声。
姜教授停下脚步,覃逸飞走过去。
“覃总,什么事?”姜教授问道。
覃逸飞便把自己刚来的时候苏凡做恶梦的事说给姜教授。
“我和她的心理医生也谈过了,这几次给她做的心理测试都很正常——”姜教授也思索道。
“可是她明明是不正常的,她问过枪击的事吗?她问过她为什么受了那么重的伤吗?只要有一天她不开口说这些,她的心理就是有问题的,她自己在承受那些痛苦,却不愿告诉任何人——”覃逸飞说着,不禁有些激动。
姜教授陷入了深思,道:“徐医生也和霍书记说过这个,她的建议是希望病人自己主动开口,好过我们旁人来告诉她——”
“可是我们总得要给她一个契机啊!难道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她自己在那里消化所有的事?她不是机器人,她——”覃逸飞道。
“这个,我想,应该和霍书记和徐医生一起讨论一下,毕竟让我们开口谈那件事,后果——”姜教授道。
“你们不知道,她是个承受力非常非常强的人,她心里就算再难过再苦,也不会说出来不会表现出来,她从来都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可现在,她觉得她自己就是个麻烦!”覃逸飞道。
姜教授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和霍漱清去谈,于是,面对如此焦心的覃逸飞,他只有安慰:“这个时候,她很需要和好朋友聊聊的,覃总,你们是好朋友,就多聊聊吧!所有和她治疗相关的事,都要和霍书记商量后,征得霍书记的同意才能进行。”
说完,姜教授对覃逸飞礼貌地笑笑,就离开了。
是啊,医生做任何决定要征得霍漱清的许可,毕竟,他们才是夫妻啊!
覃逸飞背靠着走廊的墙站着,不禁长长叹息一声。
站了一会儿,他就折身走了进去。
要等一阵子护士才能过来输液,覃逸飞进去的时候,苏凡依旧坐在床上吃饭。
“来,我给你看你的礼物。”覃逸飞呼出一口气,转换了心情,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东西——
“这是什么?”苏凡问。
“我记得你以前是不是有一个这样的娃娃?这次出差,正好遇到一个客户,他太太收藏了这个艺术家的一些作品,他见我盯着娃娃看,就把一个送给我了。我挑了一个啊,你看,感觉和你很像。我送给你,就当做是祝你早日恢复健康的纪念品,好吗?”覃逸飞微笑着望着苏凡。
苏凡抬手,轻轻抚摸着陶瓷娃娃的脸,包裹着记忆的茧,好像被啄开了。
娃娃那精致的笑容——
“你不觉得她笑起来很像你吗?”覃逸飞看着那个小娃娃,道。
“这个娃娃呆呆的,这个发呆的样子和你简直一模一样。”记忆深处,好像是霍漱清的声音。
“哪有?我什么时候呆了?”她不相信,噘着嘴说。
霍漱清笑着,轻轻揪着她的脸颊,道:“你看,你们这样子不是一样吗?”
苏凡不愿相信,可是,看起来好像是有点——
“难道你觉得我很呆,是不是?”她小心地看着他,问道。
霍漱清笑了,把她搂到自己怀里,脸颊贴着她的,道:“不管是你呆还是什么,我都喜欢。”
她偷偷别过头看着他,浓密的睫毛不停地眨着,就像是刷子在挠着他,让他的心头,痒痒的。
“死丫头——”他重重喘息一声,火热的吻就朝着她袭来。
苏凡猛地怔住了,覃逸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视线发直,不禁有些担心。
“雪初?”覃逸飞忙问。
是啊,曾几何时,霍漱清也给她送过这样一个娃娃,而那个娃娃,跟随她从云城来到榕城,不管她搬到哪里,总把那个娃娃当宝贝一样带着,寸步不离。
“我的娃娃呢?”可是后来去了哪里了,她怎么不记得了?
“可能在榕城吧!”覃逸飞答道。
“哦,是哦,是在榕城吧!”苏凡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覃逸飞一眼,道,“我忘了这件事了。”
“没关系,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没事的,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覃逸飞安慰道。
是啊,对别人来说,那只是一件小事,一个瓷娃娃,可是,对于她来说,记忆中的她,好像真的很珍视那个娃娃——
“不过,既然是别人把收藏品都送给你了,你还是自己拿着吧,我——”苏凡道。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给自己手机上挂一个娃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问题呢!”覃逸飞含笑望着她,道。
他——
苏凡不知道该说什么。
“雪初——”他低低叫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能好,就是最好的事,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吗?一切都会变好的!”
“嗯,我知道了,我只是不想夺人所爱!”苏凡笑了下,道
“这话就不对了!”覃逸飞也开玩笑起来。
她看着他。
“好东西,有人欣赏才有价值对不对?要不是在你那里见过这娃娃,我哪儿知道世上有这种东西的,所以——”覃逸飞道。
这时,病房门开了,进来的是叶敏慧和母亲苏静。
“哇,好可爱的娃娃,逸飞,你什么时候买的?”叶敏慧一下子就扑过去,完全忘了和苏凡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