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出你倒是个有担当的。”
黄奎敛去笑意,脸色摆正:“锦衣卫那个总旗给卫里投了文书,卫里也不急着逼你下操。大约七月中旬时,你就得去卫里下操,操半月,八月时卫里推你去考核。期间足足有三月时间,该够你忙活丧事。”
顿了顿,黄奎又说:“去卫里下操,你带好勘合来寻我就行了。军余下操每月给粮五斗,你是正军,又有寡嫂要养,可按有家室的正军来算,会给粮一石。七月,又是万岁爷恩赐冬衣、棉花的时间,依旧算有家室的正军来报,会有棉布三匹,棉花一斤八两,俱是本色无有折钞。七月初一,卫里会给你报上去,八月初一出库,十五前会悉数拨发完毕,你那时应在卫里下操,布匹、棉花,卫里会按律送给家室代收。”
他打量着一眼周朝秀身上皱巴巴的黑褐色粗布短衣:“本月初卫里就已拨下夏衣布料两匹,只是那时你兄隶籍锦衣卫,和卫里没关联。我估计已经拨下,你该换身体面衣衫,这样锦衣卫里的人来了,也不至于丢卫里的脸面。”
说的周朝秀面色涨红,神色尴尬:“奎爷放心,家里再穷,还是能拼出一套体面衣装的。卫里多有宽容,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感谢。”
“也不需要你感谢什么。”
黄奎收着笔墨、器具,抬眉瞥一眼周朝秀:“此前也就韩佥事给你兄调转军籍时知道他去了锦衣卫,韩佥事口风紧,你兄也不言语,所以卫里再无人知晓这事儿。现在才知他去了锦衣卫,卫里头的人呀,都念他的好,这人情算是还上了。”
见周朝秀不明白关键,黄奎呵呵说着:“你是见的少,许多刚进锦衣卫的人,就跟疯狗似得乱咬人。倒霉的,多是与他有旧的管事官,或者邻居有官身的。”
提起书箱,黄奎扭头打量一眼堂屋,见供奉在架子上的一口雁翎刀:“走吧,验了你父的尸,我也好回去申报。”
凉棚下,黄奎还伸出手测了测脉搏,这才说:“丧事要体面,别闹出笑话。卫里人不在意,就怕锦衣卫里的人在意。以后你去京城服役,少不得跟他们打交道,就怕他们惦记着。”
周朝秀也见了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神色拘谨的大哥、两位叔父全家老小:“奎爷放心,就是拿田抵押借贷,我也要把丧事办好,不会给人说三道四。”
“要体面,不是要铺张。该有的规程要有,别出笑话就可以。”
黄奎告诫一声,提着书箱走到门前,往驴子上一挂,牵着驴子在一众人陪笑、拥簇下走出巷子,不屑于多说一句话。
正伍旗军、正军、守军、屯军、军余,仅仅小旗以下的卫所军士就有这么大致五个档次,周家的军余还没资格与黄奎打交道。
再说军余,也是分档次的,高级一些的是下操编练的军余丁壮,能拿个三、五斗月俸。次一些的就是周家这样给大宗种地的军余,再次一点的是给人帮佣、做工的,最次的是没有正经营生,混吃等死的那一类。
可能觉得黄奎走远了,周朝英在四叔目光示意下问:“阿秀,奎爷来家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