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

关系交好的友人之间,呼字的也有,只是呼个名算什么?

随后又想到,惠袅袅对惠逸的称呼,是“相爷”而不是“父亲”……一张俊脸顿时沉了下去。

…………

春兰回来的时候,将偷听到了苏氏母女之间的谈话内容也带了回来。

惠袅袅想到先前苏氏来时,远远躲在树后的身影,便知这受女儿撺掇的苏氏心中极有可能已经动了这院中财物的主意,便将芸姑和春兰聚到一处交待了几句。

一天下来,耽搁了不少时间,这锦鲤是绣不出来了。绣绷里的锦鲤还未成形,那一针松一针紧的绣工也着实见不了人,等到绣好,不知猴年马月去了,索性就着现有的模样,绣起了歪歪扭扭的笔画来。

可即便这样,只是绣字的荷包也不是她一时半会能绣完的。思量了一下,厉厉并不受荷包拘束,不回来也许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

是以,这一夜,她依旧没有去找厉厉,绣着荷包的时候,心里还隐隐有些失落。

厉厉却在宁王府愤怒地瞪着宁泽。

他不过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在宁泽这里也就罢了,还被符咒困住,不能离开荷包三尺之地……

这符咒,他再熟悉不过,出自净元老和尚之手。

他咬牙切齿地骂着净元老和尚,又庆幸这符咒不是出现在百年后的净元之手,他多花些时间,多耗损些,还是能解了禁制,回到惠袅袅身边去的,只是那样的话,自己能待在她身边的时间就更短了……

宁泽坐在灯下,看着这只小巧而精致的荷包,垂着眸子,面容背着光,正隐在光影之下。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荷包,“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语气不容拒绝。

厉厉震惊地看着宁泽。这个大笨蛋能看到自己?!

不对啊,自己回来八次,这大笨蛋都没有看到过自己!

可宁泽接下来又道:“就用你先前用过的方式。宁王府发生了什么,楚元勋做了什么……所有的,我都要知道。”

回宁王府之后,他认真地思量了一个日夜,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那些事情于他而言,一定是难以接受的,可如果他不知道楚元勋会做什么而让那些事情再度成真,更是得不偿失。

厉厉立时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在他的面前尝试着和他谈条件,“你……你把我送回袅袅身边,我就告诉你。”

却见宁泽根本就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将荷包放在枕边,吹了灯,安然入睡。

厉厉瞪直了眼,“无耻!无耻的大笨蛋!”

宁泽还是不理。

他对着宁泽又是恐吓又是装可怜又是傲娇任性地要挟……

若是惠袅袅,必然早就已经受不了来接他的话了,可宁泽却好似一点也不受惊影响一般,呼吸平稳舒缓了起来,竟是睡着了!

这下,厉厉才确定,宁泽当真是依旧看不到他的。

泄气地往床边一坐,“太可耻了!原本能待在她身边的时间就不多了,你还把我和她分开,想知道?我偏就不告诉你,不告诉你!我等了上千年,才等到她,你倒好,说退婚就退婚……”

说着说着,难受得哭了起来,无泪。

漫漫长夜,没有睡着的惠袅袅可以捉弄,也不能离开荷包三尺之地去寻人寻祠堂……这种感觉,又似回到了那一千年的等待生活。哭了一会之后,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哼哼唧唧地道:“我得让你和我有一样的感受。”

是以,宁泽这一夜梦境都是被困在方寸之地,无人无声……被漫无边际的寂寥与孤独淹没,被无形的力量压着胸口,憋得喘不过气来。

冬夜无声,初雪悄化,风吹动了窗叶,将烛火吹得东倒西歪,一只小绣绷从床上悄然滑落,声音轻而闷,没有影响到女子浅淡祥和的上睡颜。绣绷上绣着一条线,歪歪扭扭的,看不出那是一横还是一竖亦或是一撇。不一会,顽强地与北风抗争的烛火终是灭了下来,不甘的白烟隐入了黑暗之中。

窗外渐渐地亮了起来。

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地上又零星地露出一些泥土的色泽来。

挂着“傅”字标识的马车停在了左相府外,傅严岳与傅然利落地下了马车,看到那门匾上大而奢华的镶金“惠”字,冷哼一声,自顾自地道:“光这一块招牌,就够寻常百姓五口之家数年家用。”

见傅然面上有羞耻的神色,轻咳一声,“你是我傅家的儿郎,莫自行与他相提并论。而且,他们文官,比我们要讲面子。”

拍了拍他的肩,算是宽慰,便去接娇妻下车。

傅芷安从另一边如男儿一般跳下,引得柳氏嗔怪,“女儿家怎么总是如个野猴儿似的?”

傅芷安及时止住了柳氏后面的话,“是是是,娘,我知道错了,可我这性子,还不是从您肚子里带出来的?如何能改得了呢?不过,娘放心,在外人面前,女儿还是知道注意的。只在你们面前当皮猴!”

柳氏自知她生性如此,又没有用教养深闺女子的法子教养她,哪能不顽皮?也知傅芷安这知道错了,下次照旧的性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她肤色凝白,柳眉细弯,眸中含慈带笑,面上还带着一点粉嫩嫩的红,纤腰玉指,没有染上半点北地的风沙气。

分明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却还如同十几岁的少女一般娇艳动人。若不是头上的妇人发髻,说她是未出闺的女子也不会有人怀疑,与傅芷安站一处说是姐妹也不为过。

傅严岳扶着她下了马车,见媳妇笑,他也跟着笑,憨傻憨傻的模样引得柳氏娇瞋。不过,在惠府的大门打开有人出来的时候,他立时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身上散发出北境的风霜肃杀气,“告诉惠逸,傅严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