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出口,便见赵当世霍然跳起,先一脚踢翻了桌案,而后不等李际遇等人回过神,一个箭步冲到申靖邦的面前,用力扯住了他的发髻。
“赵某师承主持,你满嘴喷粪,逼得我师父吞碗割肉,今日血债血偿,岂能轻易饶你去了!”赵当世声如洪钟,一脚踢飞个抢上前来的土寇,摸出随身解腕刀,二话不说,狠狠扎
入申靖邦的脖侧。登时间,一股血水飞射而出,溅落满亭,在场众人如痴如醉,连李际遇亦是张着嘴,不知所以。
申靖邦双手乱抓,尖声嘶叫,但赵当世随即将刀一压。申靖邦一张嘴,血水便从口鼻并伤口等处一齐激射而出,仿佛扎满了针孔的漏水皮球。赵当世不管鲜血扑脸,咬着牙右手转刀、左手将他的脑袋猛向外扯,借着多年上阵的熟练手段,只几个呼吸就将脑袋齐根割了下来。
亭内外当即哗然,眼见申靖邦的无头尸体蹒跚着向后退着,磕在亭栏上,仰着摔到外头,滑下山坡。
无数土寇陡见此情,无人敢出一声大气,赵当世长呼一声,将申靖邦的脑袋掷于地上,冷冷对李际遇道:“赵某稍稍无礼,李大掌盘子莫见怪!”说完,昂首挺胸,阔步出亭,李际遇呆若木鸡,站在他身后一动不敢动,那成千上万围着凉亭的土寇,一时也个个成了木雕泥塑,只顾闪开道路,容赵当世过去。
先后经历寒灰慧喜壮烈之举及赵当世怒杀申靖邦之事,李际遇已无攻寺之心。他一脸阴沉,朝已走到亭外的赵当世拱拱手,又吩咐周如立道:“传我令,各部退回御寨,沿途不许与寺兵、官兵为难,更不许劫掠残杀一个百姓,违令者我李某鬼头大刀亲自招呼!”说罢,与一众土寇急匆匆走出了凉亭。
过不多时,四野土寇中,鸣金呼号之声此起彼伏。数万土寇各在头目长官的带领下,乱哄哄往山下涌去,李际遇的华盖及两杆丈余大旗亦随之收拢起来。赵当世跑出亭外,见彼岸海宽正与众僧抱着寒灰慧喜痛哭流涕,说道:“土寇已经退了,快将主持抬回寺中医治!”
“赵总兵,你一语退土寇、救主持,实对少林有再造之恩!”彼岸海宽双目红肿道。
赵当世叹气道:“师兄这是说什么,在少林,只有海见,没有什么赵总兵。我做这些,都是分内之事。出头迟了,让主持徒受了重创,才是心中愧悔无及!”顾视倒在那里的寒灰慧喜,真个是血污不堪入目,气若游丝。
等彼岸海宽等抬着寒灰慧喜入寺救治,赵当世朝亲养司五十骑众人喊一句道:“龙野!”一人应声从众人里跳出来,正是分离多日的邓龙野。他早已上山,给赵当世传递了消息。
“左家军来了多少人?”
邓龙野回道:“不多,只彝汉、戎旗两营统共近三千人,对付土寇足矣!”
赵当世沉吟道:“土寇众多,剿之不在一时。日后尚有机会。”没有周密安排,少室山上下各自为战,便能击败土寇,也难扩大战果。
正说间,有三将穿越林木,走到山腰,其中一个猩红披风的年轻人见着赵当世,快跑上来握住他手道:“义父,你受苦了!”却正是左良玉的嫡子左梦庚。
跟在左梦庚身后两将,分别为彝汉营参将张一元与戎旗营游击卢光祖,都见过礼后左梦庚恨恨道:“孩儿还是来迟了一步,倒让这帮土寇在义父面前耀武扬威了好一阵子!”
赵当世说道:“正当时,若再晚,的确不好收场了。”
他数日前离开灵山寺时,就思虑长远,提前遣了邓龙野径往许州求援。左良玉在时,有他压着,左家军不好调动,但如今左良玉出兵在外,赵当世便取个信物,指使邓龙野直接去找左梦庚。左梦庚在左良玉军中职级虽低,但作为左良玉的嫡长子、接班人,实际地位毋庸置疑,当下一听到义父蒙难,又有饶流波吹枕边风,哪里还坐得住。找上才在唐县击溃回、革等贼凯旋回许州的张一元与卢光祖,要求他们立刻出动。
左家军名为官军,实为私军,对张、卢二人而言,左良玉就是他们的家主,左梦庚便是少主。少主发话了,岂敢不从?邓龙野达到许州的第三日,左梦庚其实就已经率军赶来了少室山,即便这样,少林仍免不了面临千钧一发的险境。
赵当世亦是暗中舒气,他本道左梦庚赶不上点子,已经做好了血战土寇的准备,所幸结果还算理想。
左家军兵马守在山下道路,严密看守,传报土寇等已陆续远去。赵当世与左梦庚等在达摩尊亲亭外聊了几句,从山上慌慌张张跑下一寺僧,哭成个泪人儿也似,只说寒灰慧喜五脏损伤、失血亦多,刚在天王殿中一口气喘不上来,已然圆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