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张献忠而言无关大局,寺坪乡与房县之间尚有青峰镇可守,马元利与张国兴退到那里,可与王尚礼部相合。既能联手抗击我军,也能就近支援房县。”
陈洪范皱起眉头道:“这么一来,岂不是更不利于我军进攻了?”
“正是。张献忠非比寻常寇匪,会用兵,随机应变能力极强,马元利一缩回去,我军再打青峰镇,可比打烟袋沟难多了。”
陈洪范面有难色道:“若如此,倒不如咱们先退回盛康镇再说。我军粮草不多,再去青峰镇与后方补给相隔过远,存有隐患。”话里行间,已有畏葸不前的意思。
赵当世说道:“后方粮线有我军韩衮部游弋保护,倒不足为虑。而且谅当前兵士们随身携带的粮食,再坚持个五六日
不成问题。”
陈洪范救回了自己的两名爱将,也和西营照过面,自忖出战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其实不愿意再冒险更进一步了。赵当世也瞧出他的顾虑,毕竟还要与他搞好关系,亦不想迫之太甚坏了双方交情,况且那二千余名昌平兵的战力之弱有目共睹,实在靠不住,于是想了想,给陈洪范一个台阶下,拱手道:“不过韩衮毕竟经验尚浅,未必能压稳了后方。小弟斗胆请愿,劳烦兄长坐镇后方。有兄长在,小弟始无忧矣!”
这话正中陈洪范下怀,要不是还顾及着面子,他几乎今夜就要撤回盛康镇。这当口当然不会拒绝,义正词严道:“贤弟嘱托,为兄哪能推辞!贤弟放心,有愚兄在,你尽管向前奋勇杀贼,愚兄在后面等着看你破敌大捷!”
陈洪范虽意兴阑珊,赵当世却不想就此打住,一来他是郧襄总兵,与职责镇守襄阳的客兵陈洪范不一样,郧阳府也在保护范围之内,要是兵临城下了还退走,到头来免不了受郧阳方面的官员弹劾。二来却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与西营交交手,探探虚实。
次日清晨,陈洪范一刻也不多留,带着兵坚决回盛康镇去了。践别前还握着赵当世的手,要他见机行事,一有不对切
勿恋战,赶紧回盛康镇有他接应。赵当世自是满口答应。前脚刚送走陈洪范,后脚韩衮的飞捷左营就到了。
韩衮部路上与陈洪范部擦肩而过,那时心中还奇怪,以为前方有变,但与赵当世简单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哂笑不已。
待率军到烟袋沟,此处早已贼去营空,赵营兵马继续向西北行,在三官庙打散了一小股侦查的西营分队,再由三官庙北上,意欲通过扒石崖侧的山谷。扒石崖的山谷是进入青峰镇地界的重要隘口,不出意料,马元利早已派白文选、冯双礼等守在那里。侯大贵带兵攻了两次,都给凭高据险的西营兵打了回来,还要再攻,给赵当世制止了。
根据赵当世亲自观察估计,真要硬打下扒石崖至少需得五日,且损失必大。但想摇摇欲坠的房县县城,五日光景是说什么也来不及了,与侯大贵、韩衮商议后,分吴鸣凤与常国安两哨蹲在寺坪乡,盯梢着扒石崖,防止西营兵马复从山谷出来。另率马步二千人,另辟蹊径。
房县在寺坪乡的西面,从寺坪乡走西北的青峰镇是主道,可到房县,为北路。而从寺坪乡向西南沿着粉水继续往上游走,最终也能拐到房县。两条路在舆图上路程几乎相当,但南路多是山谷河湾,人烟稀少,道路定是难走些。不过再难走,
也比扒石崖好走。
赵当世很果断,当日就调转行军方向,复经三官庙向南到枕头山,沿河湾依次过青麂湾、十王庙、堰沟口等地,一路并无半个流寇踪迹,可见西营去房县,走的全都是北路。及抵分县沟,粉水在这里从南部保康县境内流来,赵营询问了当地土著,不再沿河向南,而是折向西北,于龙潭峪休整一宿,次日晨光微曦之时,接着强行,正午途径金牛寺,问寺里老僧,知再走五十里不到,便是房县。
此时军中出现两种不同的声音,以侯大贵为首,认为兵士强行军近二日,困乏已极,得饱食并休整到次日方可再进;以韩衮为首,主张兵贵神速,力主出其不意穿插房县。
侯大贵很不高兴,说飞捷营马军一人二三马有好几条腿,他无俦营每人就两条腿,韩衮明显是不体谅无俦营的难处。韩衮并不与他争辩,主动向赵当世请缨,愿意先率所部马军居前开路。赵当世权衡之下,采纳了韩衮的建议,全军当即在金牛寺暂且驻扎,埋锅造饭,韩衮部人吃饱饭、马喂饱了料,统一先闭目休息,一直休息至夜幕降临,率先脱离了大部队,重新起身。赵当世则与亲养司、无俦营留宿至明早再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