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当世的计划中,屯田乃固军之本,重于泰山,主管人非极信任之人不能担此任。考虑再三,最终决定将王来兴摆上去。
王来兴今年才十九岁,而且身形偏于瘦弱看着更小。不单昌则玉等人,就连王来兴自己对担任此要职也流露出为难神色。赵当世再次力排众议,坚定支持王来兴。或许旁人没有感觉,但胜似王来兴亲大哥的赵当世却是切切实实感受到这三年来王来兴的蝶变。不仅在于能力,也在于心性。逆境最能催人成长,有了三年来的积累,王来兴早已成熟稳重了不少,在他身上,再也不见当年那个青涩胆怯的影子。放眼赵营上下,不考虑年纪,只考虑对钱粮等后勤的熟悉以及对自己的忠诚,赵当世找不出还有哪个人选能比王来兴更合适。
有赵当世拍板,军将们自无异议。赵、王
二人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没有哪个二愣子会傻到这时候突然冒出尖来唱反调。王来兴既统制屯田营田诸事,那么从此他也就正式跻身为与侯大贵、徐珲、郭如克、韩衮四人并立的赵营一线将领。
王来兴在接受职位的前后,都没有说一句话。赵当世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来哥儿,可是压力太大了?”
王来兴摇了摇头,并将脸抬了起来,赵当世看得分明,他的眼眶已然湿红。
“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营中主力大将,这副妇孺作态给其他兄弟们瞧去了,何以服众?”赵当世半是戏谑,半是严肃。
王来兴听了他话,忽地嘴角扬成一道温润的弧线,眼神中也透出了坚定与勇气。
“当哥儿向来有板眼,你吩咐的事,我必做!”王来兴笑道。“当哥儿向来有板眼”这仿
佛就是王来兴的口头禅,赵当世已经不知多少次听到了这句话。也不知怎的,这一次听到,王来兴不哭了,他恍然间却差些流出泪来。
水丘谈被任命为辅助王来兴的参谋屯田营田诸事。他为人细致、老实本分,精通算筹数理,也与王来兴搭档过多次了,不存在磨合问题。
整个屯田军分为前后两个营,前营屯田使是张妙手。自打被剥夺了军权,张妙手心灰意冷一般,对军事再无热衷,让他领兵打仗不靠谱,但从把他抛到后营的情况看来,他对于后勤,还稍微上点心。毕竟人闲太久了也要生出病来,赵当世不愿他继续留在野战军中成累赘,干脆把他安排来负责屯田。
后营的屯田使则由石濛担任。说起这石濛,倒也好笑。他自川中战败成为赵营的俘虏,随军来到湖广。赵营受了招安,他其实可以返回川中,可他忧虑到覆军之罪,怕回去后给论罪行罚,所以干脆一屁股坐在赵营,说要“戴罪立功”
。这人打仗无能至极,但脑子还算灵活,赵当世缺人,就也不拘一格降人才。
屯田诸事繁巨无比,张妙手与石濛都是大老粗,纵有些管理能力,落实到具体事务还是心不从心。这就需要由专业人士参与进来。赵当世成军来一直注重搜罗儒生士子,虽然效率很低,但坚持至今,也算小有成效,林林总总在军中的儒生目前也有不下二十人了。未雨绸缪是明智之举,赵当世当初的坚持现在就派上了用场,可以想见,如果没有这些儒生参与到全军的政务当中,光凭一帮目不识丁的武夫,成何体统?
前营与后营的屯田主簿,为路中衡与郭名涛。他二人头前都是陕西的官员,参与过孙传庭清军筹粮的一系列工作,有丰富的政务经验,任职屯田再合适不过。而对他二人而言,能避开鲜血淋漓的杀戮,转而参与自己擅长的工作也算适得其所。尤其是路中衡,随军作战的几次经历大大打磨了他的棱角,他认清了自己的斤两,桀骜
的性格随之多了几分低调与温和。赵营还没转正时,他们就已经获悉自己在陕西已被除名罢职,是以即便赵营已经无权再强留他们,再回陕西,也无依无靠,只能权且在赵营安身立命下来。
这几项安排是最粗框架,屯田此举,赵营中没有一个有相关经验,所以也不得不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涉及更加细致的人事,必然繁复无比,还需王来兴等人接着往下推进再议。
二军之后是六司。
除了何可畏的内务司改为“榷商等内务诸事使司”进一步明确了职责外,其余亲养指挥使司指挥使周文赫、特勤指挥使司指挥使庞劲明、稽察处置使司稽察使刘孝竑、教练使司教练使葛海山、市舶东南使司市舶使赵虎刀等基本未变。
以上,便是赵营此番改军的主要内容。这是赵营在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所必经的过程,即便痛苦费力,却是迈向更远前路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