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慕尘到最后也没拗过顾子寰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病毒式纠缠。

横竖枕边躺个人而已，躺谁不是躺。

果然如顾子寰所说，凡躯还是需要休息的，一沾着枕头，慕尘就跟被点了穴似得，昏昏沉沉的陷入了黑暗。

仙魄离体，相对的会模糊一些久远记忆。毕竟凡人一世也不过就几十载，但是对于慕尘这种人而言，几十载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儿。

年岁太长，本来许多东西就难免记得不是那么清晰，更何况加上仙魄离体这一遭，许多事情干脆就直接忘了。

比如当初和师弟一起入尘世游历行侠仗义的事儿，具体的慕尘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唯一能记住的便是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遇见身边儿躺着的这个大魔头的。

往事入梦，多少会带些主观色彩的修饰，慕尘的梦境也不例外。

当时慕尘带着那个师弟洛书一起出来的。

本来此行应是他一人前来，结果整个应有寒的长老联名上书让慕尘一定一定要带上洛书，不能放着他祸害其他弟子。毕竟除了慕尘，没人管得了他。

那个时候慕尘记得顾子寰还是个剑都控不稳的小魔修，容貌也比现在更为稚嫩一些。

初冬刚落过雪，未来得及融化的积雪就被人们推在了转角的街边，形成了一座座瓷实的小丘，小丘旁边就蹲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立了个破旧不堪旗子摆摊算命。

然而摆摊算命就是幌子，到底还是为了行窃方便。

估计是刚入道，又是混入尘世，魔气不重，连偷窃的手法都生疏的很。杵了大半天愣是什么都没摸到，人倒是先饿的瑟瑟发抖。

“师兄，不是我说你，管他做什么。”洛书那时年纪也不大，但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半分那个年纪孩童应有的天真。瞧着慕尘又要狗拿耗子，赶忙扯着衣摆把人往反方向拉。

慕尘当初也就是个出入尘世的小道士，愣是睁眼瞎没看出他身上的魔气，秉承着救济苍生的原则，不顾身边儿师弟的强烈反对，非得要上前去看看。

“虽是求仙问道远离世俗，但理应心怀苍生。”

“怀个蛋。”洛书听闻之后倒是放开了慕尘的衣摆，将心中的怨念转化到了脚边的雪球上，狠狠的给了它一脚，“师兄帮过的人那么多，到头来还记得恩情的寥寥无几，还不是得不偿失。”

慕尘听闻之后只是笑着嘱咐了一句“在原地等我。”，便转身去隔壁的摊子买了些吃的，过去慰问这个算了半天命一个铜钱都赚不到的小少年。

“小兄弟，算一卦？”慕尘说着将手里的食物递了过去，又在他面前的矮脚桌上放了几枚铜钱。

顾子寰在这儿杵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好下手的，结果未曾料到倒是把道士们给引来了。一估量自己处于劣势，下意识就想跑。

“是我吓到你了吗？”慕尘见着他神色中似有惊恐之色，赶忙又将声音放柔和了几分。

顾子寰见此也不怕了，打量了半晌，确定对方不是来降妖除魔的，就是个少谙世事的小道士。

而且还是脑子不怎么好使的那种。

在这儿杵了半天，可算是找到了个好下手的。

慕尘瞧着他愣了一会儿，然后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连破旗子和矮脚桌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