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确切的说,derspiegel,《明镜》周刊……。”
原来如此!女孩心头一块沉重的巨石轰然落下。
这就可以解释了:怀丝·华伦斯坦,这个外表光线靓丽的女记者,估计是为了给自己的专栏文章寻找素材,所以才大老远地跑到特区这样混乱的地域,也难怪,像她这种大都市长大的小公主,碰上点麻烦,尖叫几声,哭哭鼻子,想来也合情合理。又或许是她正在制作一档关于欧洲移民的长期节目,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放着好好的公司不待,租了三个月的贫民窟公寓自讨苦吃……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还神经质地以为怀丝是来找她麻烦的呢。
“啊,《明镜》周刊,那可是……非常好的工作,收入不菲,而且受人尊重,”女孩干笑了几声,伸出手在怀丝面前晃了晃,“这样,我明天带你去warschauer街区逛逛怎么样?你要是想了解关于特区移民的总体印象,别呆在这里-----即使在特区内部,住在这里的人也属于最底层,最贫困的那一批,大部分人连糊口都成问题,为了填饱肚子什么都不怕……”
“娜塔莎,”怀丝突然抬起头来,打断了女孩。
“你的名字是什么?娜塔莎,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真名,露娜也不是。”她认真地问道。
“这有关系吗?”女孩有点疑惑。”这算是……采访的一部分吧?”
“你绝对不像你之前说的,仅仅学过三个月德语。我听得出来,即使你装作外国人,故意把话说得又慢又含糊,可是口音是骗不了我的,”怀丝的表情严肃起来,“你也不像一个俄罗斯人。我的俄罗斯朋友在听到我说的俄语之后,都会马上纠正我的发音。娜塔莎,你说的俄语是乌克兰口音,因为教我俄语的老师,他也是一名乌克兰人。”
怀丝凑近了一步,差点撞到女孩的鼻子。
“娜塔莎,你是谁?你从哪里来?”
怀丝绿莹莹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女孩,她感到脑海中一扇紧闭的大门快要被这目光刺出洞来,里面埋藏的秘密快要撑破她的脑袋。
但是那双眼睛,并没有带着咄咄逼人的敌意,而是装满了深不见底的哀伤。习惯了针锋相对的女孩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女士,记者小姐,”她眨了眨眼睛,小心地躲避怀丝的目光,“在我们这里……名字并不重要,它仅仅是一个代词,就像123,一样。”
“名字不只是一个代词,”怀丝轻轻地摇了摇头,“它代表着你的身份,还有你的过去。”
“如果你指的是身份的话,你说得没错。在东欧人的圈子里,我是娜塔莎;在德国人的地盘,我又成了露娜。如果需要,我还可以包上头巾,和一起在清真寺里做礼拜。”女孩回答道,“至于我的身份……没错,我确实有一个名字,一个真正的名字。只是那个名字,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我不想……”
“为什么?”怀丝还没有放弃,“那个名字……真的伤害到你了吗?”
“不……说真的,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好吗?”一股莫名的焦躁突然涌上女孩的心头,“抱歉,记者小姐。如果这属于采访的一部分,今天就到这里,好不好?你看,现在也这么晚了,如果你打算在接下来的采访中保持一个旺盛的精力,我建议你……现在就躺下来,好好睡上一觉,不要再想烤炉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因为你看起来情绪还是有点激动……”
“我没有激动,是你在激动,”怀丝喃喃地说道,“瞧瞧你的手……全部都是血。”
一阵刺痛把女孩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右手开始死死地攥着那个坠子,尖尖的月牙深深地嵌入了她的皮肉,血顺着她的胳膊直流下来。
她微微地吸了一口气,将那片月牙从伤口里拔出。
“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女孩简短地回复道,将那个沾血的坠子摆放到桌子上。
“对了,说起这个坠子,”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一直没来得及谢谢你……不过我不明白,摩斯柯芬先生为什么会把它交到你手上?”
怀丝起初不愿意说话,在女孩的一再追问下,勉强地开口道,
“哦,我从他手上买下来的……”
女孩心头一沉。
“多少钱?”
“嗯……20000吧,”怀丝支支吾吾地说道。
老天。
女孩转过身子,在背包里疯狂地摸索着。
“拿着,”她将一个包裹递给怀丝,“300欧元,我身上全部的现金了,回头我再想办法把剩下的钱补上。”
怀丝有点害怕地盯着手里的东西,“不,不用,”她急忙解释道,“你拿着吧,这都是你的钱……”
“20000欧元也都是你的钱,”女孩感到脑袋晕晕乎乎地,“20000欧元……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数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