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贤妻良母难为 竹露清响 13278 字 7个月前

五月十五,莱阳县,流岗镇。du00.com

巳时,随记点心铺的随老板娘站在自家铺子的柜台前热情吆喝着。

“客人,来尝尝我们随记新推出的一口酥点心,吃到嘴里包你一口酥到底,齿颊留香,入喉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吃!啧,乡巴佬,穷光蛋,一辈子也吃不起一块点心,呸!”

“啊哟,公子,点心好吃哟,真的,我店里的这款一口酥,近来是卖得最火的,镇上大户人家的公子都爱吃,便宜不贵,只要十文一块……爹的,买不起看什么看?国字脸,狗屎眉,塌鼻梁,大肠嘴,丑死了,这样的也敢上街来瞎逛,也不怕吓死人!”

“啊,欢迎光顾随记小店,夫人,您想买点啥?我跟您说,这种一口酥最是好吃,我家那口子一气能吃二三十块!跟您说点掏心窝子的话,男人啊就得宠,他们可是为我们女人生女育儿,拾掇家务事,我们做女人的总得体贴一些,您说是吧?来吧,夫人,买些点心送相公,保准让他们感动得流眼泪!啊,您要买一斤绿豆酥啊,好咧——夫人您真是位好妻主啊,还要别的点心不?一口酥来十块是吗?啧啧啧,夫人就是大方仁慈啊,您家相公能有您这样的妻主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啊!……”

常言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想当初随老板娘被萧笙一罐子砸下去蔫了好些时候,如今再次生龙活虎了,那嘴巴一如当初那般好使,好话与贬低损人之言串串朝外蹦,都不带重复停顿的。

随老板娘送走一位客人,一边哼着曲儿,一边喜滋滋地拿着木铲子将柜台上的点心码放整齐,完了之后,眼睛不由地瞄向左前方对门的白家杂货铺,不屑地哼了声。

此时的白家杂货铺冷冷清清的,若非那店铺的门面房是他们自家的,这会儿早关门了。

这就是报应!白巧玲不是能干么?不是号称英俊潇洒么?瞧瞧现下怎么样了?刀疤脸丑死了,人丑也就罢了,还忒么的狼心狗肺,连自家爹都敢打死,真他爹的不是东西!可怜她那几个小相公啊,瘦得跟桑国难民似的,走路都打摆子,唉,这就是命啊!

随老板娘想着又哼起曲儿来,左右不干她的事儿!

福满堂。

小二娘白胖子正窝在大堂的一个偏僻角落喝着客人剩下的好茶,一边喝一边美美地眯起眼,啊,真他爹的享受!

“白胖子,你这遭瘟的死猪,你他爹的又在偷懒了,当心我告知房掌柜赶你滚蛋!”大厨子河微在灶间咆哮着。

“啊,来了来了!”白胖子一气将剩下的半壶好茶灌下肚,抹抹嘴火速去灶间端菜。

二楼的包厢内,房凌正与史夕颜在饮酒,说书场内传来说书先生略显沙哑的说书声。

史夕颜两颊潮红,明显已有醉意,但仍然自斟自饮着。

“表妹,莫要再喝了,喝多伤身!”房凌拦下史夕颜的酒杯,史夕颜甩开房凌的手,又一次一饮而尽。

“表姐,你让我喝吧,你不知我这心里的苦,岚儿她居然撇下我们一家子消失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呜呜……”史夕颜说着,居然哭出声来。

房凌皱眉,不知该如何劝她。

诚实说她理解史岚知晓真相时的感受,史家做得不地道,虽然史夕颜没有直接伤害到莫大溪,但见死不救也算是帮凶了,包括她自己直到现下仍然心有愧意。

而且,见死不救也就罢了,偏偏史夕颜还想发死人财,逼迫她将莫大溪生前写下的话本子翻译成云国文字,并印刷成册,注上史岚的名字拿到书店去卖。虽然她身为商人也做过投机取巧之事,但像这样的,连她都觉得无耻了。

莫大溪不在了,福满堂的生意也便恢复往常那般不好不坏,日子一成不变,总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房凌想至此,也将酒杯里的酒仰脖喝尽。此时史夕颜已经醉得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莫家村。

莫大溪大堂婶莫阿春的三个儿子莫浩、莫瀚和莫然三兄弟今日又一次回门,莫阿春和她的女儿莫大海明摆着不欢迎他们。

在妻主家过得相当落魄的三兄弟早已练就比城墙还厚的面皮,在娘家虽然不受待见,但好歹能吃到饭,也不用受到妻主毒打。有时他们被白巧玲打得狠了也曾想过不如一死了之,但他们始终没有勇气去了结自己,就这么死乞白赖地活到今日。

已经到午时了,莫阿春和莫大海强硬将莫浩三兄弟赶出家门,在她们的观念里,嫁出去的儿子等于泼出去的水,再回娘家蹭吃蹭喝简直岂有此理!

三兄弟身无分文,他们的妻主白巧玲将银钱抓得死紧,有时他们自己编筐到集市上卖来的铜板也会被白巧玲抢去,一旦发现他们藏有私房钱,白巧玲便会朝死里殴打他们。

近来几个月,白巧玲的行踪变得神神秘秘的,三兄弟不敢过问,在家时尽量勤快乖巧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仍时常被白巧玲揍,偶尔白巧玲的娘白丰之也会对他们拳脚相向。

三兄弟有气无力地坐在村东头的大树下,日光暖暖地透过树冠投射在他们那缀了不少补丁的长衫上。

“大哥,我好饿啊!”莫然说道。

“别叫了,烦,又不是你一人挨饿!”莫瀚拔起身旁的一撮蒲公英,捋捋上面的灰尘塞进嘴巴里拼命嚼着,苦味让他的脸皱在一起,但他强行吞咽了下去,眼泪控制不住地向下流。

他们现下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啊?比这蒲公英还苦啊!

莫浩眯眼朝远处的田间小道上望去,因为长期受虐待外加吃不饱,他的颧骨瘦得突出来,面色暗沉蜡黄,嘴唇干裂脱皮。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的拳头攥紧,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对两个弟弟道:“你们想吃饱饭吗?”

莫瀚和莫然奇怪地望着莫浩,他们当然想吃饱饭,问题是他们现下压根儿就没办法吃饱。

“想吃饱饭就听我的,活到我们这般田地的,什么尊严节操都他爹的去死吧!”莫浩的眸中闪过一抹狠戾,莫瀚和莫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莫浩冷笑着扫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弟弟:“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莫瀚和莫然不晓得莫浩要做什么,当莫浩将莫如带过来时,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莫如比一年前更胖了,脸上交叉两道伤疤让她整个人显得狞狰丑陋。

“只要你们将我伺候得舒服了,我自然会让你们吃饱饭!”莫如的目光淫邪地在三兄弟身上扫来扫去,莫浩早已经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眼神暗淡,而莫瀚和莫然则害怕地发起抖来。

“随我走吧!”莫如淫笑着朝晒谷场上走去。

事毕,衣衫不整的三兄弟面对莫如扔过来的九个黑面馒头,一边大口朝嘴巴里塞,一边痛哭流涕。

三兄弟吃完馒头漫无目的地朝村西头逛去,他们见到莫大溪家的高墙大院依旧显赫地矗立在那里,供奉莫大溪的祠堂里摆着各种吃食果子,香炉内供奉的烟火不断。三兄弟忽然痛恨起莫大溪来,凭什么她一个死人却可以享受到这般待遇,而他们这些活人却必须靠出卖肉体来换取干巴巴的黑面馒头?

三兄弟发了疯似地冲进莫大溪的祠堂内,推倒香炉,砸断牌位,并脱下衣衫网罗贡品,不过他们还未来得及带着贡品逃走,便被村人发现,被揍了个半死扔在沟渠边。

饶是如此,三兄弟仍然未死,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朝镇上的白家走去,总归那里才是他们名义上的家。

傍晚,他们回到家时,莫浩不小心踩到了一样东西,听到某物发出吱唧一声惨叫,莫浩身体不稳慌乱中伸手抓住两个弟弟,结果致使三人一同摔趴在地上。他们想爬起身,却不想下一秒便被一只大脚踹飞,这一踹最终结束了他们那短暂而可悲的一生。

夕阳已渐渐沉下去,山林间,莫桂花与莫粟蝶正急匆匆地走着。莫桂花肩上背着两只野鸡外加两只野兔,而莫粟蝶不仅背了三只野鸡、三只野兔,居然还有一只肥膘的梅花鹿。

“粟蝶婶,咱们今日可算是大丰收,回头我让相公宰两只野鸡炖了,今日带上你们家两位弟弟到我家来吃饭吧!”莫桂花说道,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自打莫黛将许韶林和莫无云几兄弟接走后,莫桂花便与莫粟蝶一同看守莫大溪家的房子,定期清扫,田里的活儿也做得妥妥的。而莫桂花也与莫粟蝶混熟了,农闲时便跟着莫粟蝶去山间打猎补贴家用。

“不了,你也累了,回去洗洗好生歇着,明早我来找你去集市上将野物卖了!”莫粟蝶笑着拒绝,黝黑的面容上一双眼瞳精烁深邃,浑身透着一股沉稳内敛的女子气概。

“也好,回头我让大猫端些鸡肉给你们送过去!”莫桂花憨憨地笑了笑,越是与莫粟蝶深交,她就越佩服莫粟蝶,心里觉得莫粟蝶才是真女人。

“不用了,你们自个儿吃吧,我家大儿莫高想是做好晚饭等着我了!”莫粟蝶说着便加快脚步,莫桂花有些吃力地跟在后头。

莫桂花抬眼看向莫粟蝶的背影,硬朗矫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行了这么久面不红气不喘轻松异常,反观自己则是累得直喘大气。莫桂花有些自惭形秽,她也是常年不断做农活,自认身体好得没话说,但同莫粟蝶一比可就差远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比莫粟蝶还要年老。

莫桂花回到家,大相公孙喜急忙将她肩上的野物卸下来,见收获不少,眼里闪过喜悦的神色:“妻主,今日可是顺利?”

“嗯,今日满顺的!”莫桂花就着井边的凉水洗手洗脸,接过二相公孙阳递来的巾帕擦干脸上的水渍,呵呵笑着,“一进山,就被我逮着一只山鸡,呶,就是这只,够肥吧!”

孙喜和孙阳朝莫桂花指着的一只肥大的山鸡瞧去,两人脸上皆洋溢着笑容:“确实够肥!”

“妻主,大哥二哥吃饭了!”三相公孙宏端着最后一碗菜进堂屋,冲院内的三人喊道。

莫桂花答应着,忽然觉得家里有些冷清,这才发现三只猫不在:“三个小子哪里去了?”

孙喜道:“甭管他们了,他们去八斤家找一心一意玩去了,饿了自然会回来!”

莫桂花皱起眉头:“这怎么行?近来他们好似每日都朝八斤家跑,八斤老实,每回都留他们吃晚饭,她现下一人带两个娃,难着呢,咱可不能占她便宜,回头送二十个鸡蛋过去!”

孙喜孙阳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妻主说得在理,他们自然不会反驳。

莫桂花和三个相公刚在堂屋的饭桌前坐下,三只猫便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

三只猫一瞧见院里放着的山鸡和野兔,立时高兴地欢呼起来。

大猫:“娘,你好厉害,猎到这么多山鸡和野兔!”

二猫:“娘,我们明日吃山鸡好不好?”

三猫:“娘,我想吃山鸡!”

莫桂花也是高兴,原本就打算将两只山鸡宰了吃的,于是痛快的应声道:“好咧,明日就让你们爹做来吃!”

三只猫一听再次欢呼起来。

这时,大猫忽然想起晌午发生的事,便对莫桂花道:“娘,今日有人去大溪姨的祠堂捣乱,被打跑了!”

莫桂花一听立时来火:“哪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敢来捣乱!”

孙喜道:“大猫不提我倒是忘了说了,是莫阿春家里嫁出去的那三个小子,可能是在妻主家里遭了罪,心里闷着火便到大溪祠堂里来闹事,被我们和八斤打出去了!”

莫桂花攥着拳头,咬牙道:“这种人活该遭罪,自己没本事反抗,倒是怪到大溪头上来,被揍也活该!”

孙阳道:“大溪的妹妹不是说会回来祭拜大溪吗?再过两个月应该会回来吧!”

莫桂花点头:“应该会回来的!”

一家人说到这个话题,气氛便显得有些凝重。

大猫忽然说道:“娘,小羽和小翼也会回来吧,太好了,我们又可以一起玩了!”二猫和三猫也跟着附和。

莫桂花笑着道:“那你们可要好生护着他们,莫让别的孩子欺负他们!”

大猫拍着胸脯保证:“我会保护他们的!”

“还有我!”二猫急忙道。

“我也是!”三猫也不甘示弱。

莫桂花和她的三个相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为有四名孕夫在,马车行得慢,原本一日半可到达的路程,莫黛一家人行了三日,于五月十七傍晚才到达莫家村。

当两辆马车停在莫大溪家的大门口时,莫粟蝶正在洒水清扫院子。今日轮到莫粟蝶来清扫,晨间她到山上打猎,是以这会儿才来清扫。

莫粟蝶走到门外,愣愣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数名俊美男子,而其中一个竟是她日思夜想的人,他的腿医好了,人也比一年前来得年轻好看,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与他是两个世界中的人,他是那么好,而她却如此卑微渺小。

“是粟蝶婶吗?”莫黛笑着看向莫粟蝶。

“啊,啊,我,我是……”莫粟蝶忽然觉得口舌干涩说不出话来。

“这一年来辛苦您了!”莫黛说道。

“哪,哪里……”这是她心甘情愿的!

莫粟蝶仍然有些不适应突然见这么多好似天仙一般的人物,当许韶林朝她走过来时,她的心脏差点因跳得太快而爆掉,整个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会亵渎了许韶林。

“粟蝶妹子,好久不见了!”许韶林笑着同莫粟蝶打招呼。

“是啊,许,许大哥,好久不见了!”莫粟蝶忽然觉得胸口一紧一紧的,说不出的感觉,难受至极。

“我们进院子再说吧!”许韶林倒是不像莫粟蝶这般紧张,于他来讲只不过是重返老家,而且因有莫黛这么个能干的女儿,他们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啊,好,好……”莫粟蝶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大门推开到最大。

莫黛先将一辆马车赶进院子,而沐千澈也准备赶着马车跟着。莫粟蝶见俊美飘逸的沐千澈在赶车,看不过去,于是走上前说道:“这位公子,还是我来吧!”

沐千澈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直接跳下马车让位:“那就麻烦粟蝶婶了!”

莫粟蝶稳稳地将马车赶进后院。

石墨走在沐千澈身旁,神秘兮兮地笑道:“这个人不错,很有女子气概!”

沐千澈斜了他一眼:“你没机会了,她已心有所属。”

石墨挑眉:“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对莫黛可是一心一意的,我这是纯欣赏懂不懂?”说着又坏笑道,“你有没有觉得她对咱们的爹……”

沐千澈瞪了石墨一眼:“你可别跟着瞎掺和,爹自己有主意。”

“嘁!你当我石墨是什么人了?”石墨也跟着瞪了沐千澈一眼,“你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就是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我可跟你说,这样的男人会让女人觉得沉重,你小心哪日妻主会厌恶和你在一起!”

石墨本是故意说来气沐千澈的,却不想沐千澈的脸色忽然一僵,随即便从石墨身旁快步走开,帮忙从马车上卸东西。石墨觉得无趣,摸摸鼻子去找萧笙、莫无云和莫无风说话,毕竟他们现下都是孕夫,有共同语言。

莫小羽和莫小翼对这个家尚有印象,在大人们忙着搬东西时,他们便在院子里与丸牛一起跑闹玩耍。莫小满仍然只能走几步,跟不上哥哥们的速度,干脆手脚并用在地上爬来爬去。

莫桂花和她的三个相公也很快过来,且将家里的鸡蛋以及很少会吃的白米白面拿过来。孙喜和孙阳在同许韶林聊天,孙宏则替他们烧了一大锅开水。

莫桂花比莫粟蝶还要紧张,尤其是同莫黛说话时,好似直接退化成莫小满的级别。她带着莫黛在前后院查看了一遍,基本与莫黛他们离开前一样,东屋的粮仓内也堆着不少粮食。莫黛用手摸了摸,稻谷和麦子都晒得甚是干燥,里头的杂物几乎没有,可见莫桂花是用心了。

莫黛满意地向莫桂花道谢,莫桂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便朝家里跑,不多久又跑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灰布钱袋,是她之前帮莫黛卖猪卖鸡蛋的银钱。

晚饭是莫黛和孙喜三兄弟一起做的,肉食是莫黛在来的路上买的,鸡鱼肉蛋都有,至于蔬菜,后院的菜园里有,也是莫桂花一家子侍弄的。

莫黛将莫桂花一家以及莫粟蝶和她的两个儿子留下来吃了晚饭,饭桌上的气氛甚是热闹,三家人吃了近一个时辰方才散伙。

莫桂花家的三只猫不愿与莫小羽和莫小翼分开,临走时再三约定好明日再一起玩后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莫粟蝶家的两个儿子莫高莫尚,一个十四,一个十三,是到了少年怀春的年纪了,几乎不敢与莫黛对视,饭桌上也表现得斯斯文文的,不过偶尔还是会偷偷地瞧一瞧莫黛。

回去的路上,莫高对莫粟蝶道:“娘,那个叫莫黛的姐姐长得与莫大溪真像!”

“她们是孪生姊妹,长得自然像!”莫粟蝶并未注意到莫高在说起莫黛时,含羞带怯的表情,她此时全部心思都在许韶林那里,他的一颦一笑都在脑中回放,每放一回,她的心便跟着醉一回。她真不知自己还能忍多久。

“莫黛姐姐的相公们长得可真美啊,尤其是那个月白衣衫的,真跟神仙似的!”莫尚有些神往地说道。

“我瞧着那个天青衣衫的也是甚美的,而且会功夫哦,比娘还厉害的样子!”莫高说道。

“行了,莫要在背后说道人家!”莫粟蝶严厉地说道。

这厢,莫黛和莫无轻两人在灶房里刷锅洗碗,沐千澈在浴室那里烧了一大池子热水,许韶林和穹清在帮三个小的洗澡。

待所有人都洗漱完毕,众人搬着小板凳在院内坐着聊天。

月上中天,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堂堂的,每个人的眸子内都晶亮异常。

莫小羽和莫小翼缠着莫黛讲故事,莫黛的故事还未说完他们便沉沉睡去。一家人又说说笑笑了一阵,直到亥时才各自回房睡觉。

莫黛当初盖房时,堂屋是六间,去掉正厅一间尚有五间,莫黛、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各自一间。西屋是四间,许韶林住一间,剩余的三间正好让沐千澈、石墨和穹清三人住。

不过,莫黛忽略了一件事,家里的被褥只有五床,不够用,于是被褥优先让三个肚子已经大起来的孕夫使用,许韶林带着丸牛和三个小的睡,而莫黛则与沐千澈、穹清、莫无风和莫无轻同炕。

石墨也想与众人同炕睡,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确实不方便也只能作罢。

几人同炕,黑暗里,听得到其他人的呼吸声,有种孩童时冒险探奇的感觉,让人兴奋得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莫黛想起当初与莫无云三兄弟同炕的糗事,便说了出来。莫黛说起莫无风当时怕自己怕得要死,而莫无轻则像防贼一般防着自己,只有莫无云最平静,因为他压根儿就无所谓。

莫无风和莫无轻倍感丢脸,而沐千澈和穹清却听得津津有味,虽然有些遗憾莫黛提起的往事里没有他们的参与,但他们会在将来与她一起创造出属于他们共同的回忆。

翌日卯时,莫黛和其他几人刚醒,便听到院子里传来莫小羽和莫小翼的说话声,细听来,里头还有隔壁莫桂花家三只猫的声音,接着几个孩子便飞奔出院子,许韶林在后头叮嘱他们要小心,然后是莫小满哇哇的哭泣声,想来是因为尖刀哥哥们都离开了,而自己却无法跟过去。

莫无轻一个激灵,赶紧起身下炕披了衣衫便出了门。

莫无轻穿好长衫便从许韶林怀里接过莫小满哄着,到底是亲爹,哄了一会儿莫小满便破涕为笑了。莫无轻便抱着莫小满去浴室洗漱。

许韶林拿着扫把将落在院子里的几片树叶扫出去,而后将大门口也扫了一遍,这才回到灶房刷锅淘米做早饭。

莫黛懒洋洋地趴在炕上支着下颌看着相公们一个个起身穿衣,待所有人都出门后,她再次躺倒在炕上,四肢伸展摆成一个大字,脖子枕着炕沿,脑袋向后仰着,任如缎的黑长发丝拖到地上。

沐千澈洗漱完再次回房时见到的就是莫黛的这副模样,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莫黛听到脚步声后睁开眼,捡到天青色的衫摆,直接伸手拽住,压着嗓子模仿久病之人虚弱的声音说道:“神医仙子,快救救我!”

沐千澈知莫黛在逗他,便配合她回道:“容我替你把把脉。”说着当真蹲下身,拉过莫黛的手腕把起脉来。

沐千澈把得认真,把了左手换右手,来来回回把了好几遍,眉头却是越蹙越紧,莫黛的眼皮跳了跳,难不成她还真有病?

“神医大人,请问小女子得的是什么病,能医否?”莫黛问。

“嗯,病得不轻,在下也是无能为力。”沐千澈一本正经地说道。

莫黛捕捉到沐千澈眼里的戏谑,并不恼怒,转而继续说道:“还请神医大人出手相救,医好了小女子,小女子便以身相许。”

“此话当真?”

“当真。”

“那在下就不客气地接收了!”沐千澈说着便捧起莫黛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

“不行,我尚未洗漱。”莫黛推拒沐千澈。

“我不介意。”

“我介意……唔……”

沐千澈心满意足地出了房门,莫黛闭着眼仍旧躺在原处,心跳狂乱,好你个沐千澈,将她的火挑起,自己却潇洒走人了,不带这样的!

许韶林已经做好了早饭,一锅大米番薯丁稀饭,煎了葱油饼,煮了鸡蛋,再将孙喜替他们腌制的萝卜干切成细丝,配上葱花和尖椒碎,浇上陈醋便是一道开胃小菜。

穹清初到这种乡下农家来,对一切都感到新鲜,他洗漱完便从后院到前院逛了一遍,而后来到灶房,见许韶林在准备碗筷,他便上前帮忙,许韶林笑着道:“快出去吧,这里油烟大,对了,阿清,你到大门外喊小羽和小翼回来吃饭吧!”

“好!”穹清便来到大门外,却并未见到两个小家伙的身影,穹清犯难了,这该如何喊?

这时,莫无轻抱着莫小满走过来:“怎么了,清哥?”

穹清有些窘:“爹让我喊小羽和小翼吃饭,可他们不在这里。”

莫无轻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拉长声音喊道:“小羽——,小翼——,吃饭了——!”莫无轻的声音高亢绵长,有些类似于街上小贩的吆喝声,老远都能听得到。

不多久,莫小羽和莫小翼便自远处的小道上跑了回来。

“就要像这样喊,他们才能听得到!”莫无轻说着拍了拍穹清的肩头,“习惯就好!”

穹清红着脸,点点头,原来乡下百姓的生活是这样的,不受拘束,说话大声,十里八村的人都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