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岚儿的婚事……”
“哦,那个呀,史小姐要成亲了,这不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吗?哪里就可惜了?”莫黛没等房凌说完便接话道。
房凌知道莫黛刚才一准没有听清自己的话,于是又说道:“我说的是与岚儿成亲的对象,是兄弟五……”
叩叩叩!
包厢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下一秒便见萧笑气喘吁吁地推开了门,她还是穿着昨日那套衣服,但却穿得乱七八糟,领口未拉出来,一截短褂的衣襟还塞在腰带里,裤脚也未塞进布靴里,膝盖、胸口及手肘部位还沾着泥土,一头发丝只松松用了发带随意捆在脑后,显得甚是凌乱,一进来便冲房凌弯腰行礼道:“掌柜的,我今明两日想继续请休……”
“你昨日不是才休完?”房凌一听萧笑想要继续请休两日便有些不悦。
“我弟他病得厉害,昏迷不醒,我想在家多照顾他两日……”
“我看你也不用再回来了,一直在家照顾他好了!”房凌冷笑着说道,不得不说,她有时候冷酷无情起来很不是人。
“掌柜的……”萧笑急着想说什么却被莫黛打断。
“掌柜的,您就通融通融吧!”莫黛笑着冲房凌作了作揖。
“通融?跟老娘要工钱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你们给老娘通融一下呢?”房凌挑眉瞪眼,对莫黛的求情无动于衷,或者可以说正因为是莫黛在求情,是以她就更不想通融。
莫黛见房凌似乎是有意在针对自己,于是说道:“掌柜的,您可知刚才我们商讨的那款福星兔点心是谁做的吗?”
“谁?”
“正是萧笑的弟弟萧笙,他若是病了,直接便影响到我们四日后福星兔的售卖利润!”
“嘁!不过一款点心,找其他人代做也是可以的!”房凌满不在乎地说道。
“不可以!”莫黛忽然正色道,“若不是萧笙做的,这福星兔便不是福星兔,其他人做不出福星兔的味道,若是不信,掌柜的大可以找福满堂里做点心做得最好的厨子试一试,若是我莫大溪说错了,从此,我便做您房掌柜的白兔,如何?”
“好!这可是你说的,莫大溪!”房凌激动地拍桌而起,“老娘这就让厨子去做,刚好昨日的兔子点心还有剩,莫大溪,你就等着做老娘的白兔吧!”
“掌柜的,此事不急,我先和萧笑回她家看看萧笙的情况,萧笑请休的两日您先准了吧!”
“行!老娘先准了,不过萧笑多请的两日工钱得扣掉!还有你莫大溪,你明日的话本子写完了吗?”
“写完了,请掌柜的过目!”莫黛说着便将一沓写满字的宣纸递给房凌,随后便拉着神情愣愣的萧笑离开了福满堂。
房凌最恨莫大溪凡事都胸有成竹让她抓不住一点错处的地方,气得直磨牙,但却没办法。不过,这回的赌,莫大溪是输定了,福星兔点心不过就是造型出奇了一些,她不信福满堂里专业的糕点厨子做不出来。哼,莫大溪,等你做了老娘的白兔,老娘定要把你利用个完全彻底,而且一文工钱也不给你!
房凌一边想着,一边瞄向莫黛写的话本子,最近她对话本子里的故事甚是着迷,回回都要自己先看上一遍,然后再拿出去读给商一红听。莫黛这回写的故事再一次吸引了她,玉兔精?还是个倾国倾城的美男子?啧,莫大溪,你写得东西甚对老娘胃口啊!
萧笑一路走一路忧心忡忡的,明明前面站着个行人,她竟能直直撞上去,脚下明明有块石头,她竟能直直踢上去,亏得有莫黛在旁边拉她一把,不然她这一路指不定要摔多少跤,被多少人骂呢。莫黛现下终于明了为何萧笑刚才出现在福满堂时,身上会沾着泥土了。
见萧笑魂不守舍的模样,莫黛皱了皱眉问道:“几时发现萧笙病的?”
“今,今日卯时,我醒来便发现萧笙趴在正厅的方桌上睡着了,我上前喊他却喊不醒,一摸他的额头竟烫手得厉害!”萧笑苦着脸答道,一向嘻嘻哈哈大而化之的她此时竟是带着无助的哭腔。
“找大夫看了吗?药抓了吗?”莫黛又问。
萧笑蓦地停住脚步:“大夫看了,药也抓了,但萧笙一直昏迷不醒,喝不进药,嘴里一直呓语着喊热,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冷静点,萧笙病了一切都要靠你这个姐姐,你不冷静点怎么行?”莫黛拍了拍萧笑的肩膀,问她,“家里有烈酒吗?”
“有,是石墨早前到我们家吃饭时留下的,不过,要那烈酒作甚?”
“给他擦身体降温。”莫黛说着便加快了脚步,萧笑愣愣地跟着,看着她行走时挺直的脊背,萧笑莫名的就心安了许多。
她与萧笙两人多年来相依为命,好在两人的身体还算好的,从小到大,她几乎没生过病,而萧笙只在爹娘相继去世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亦如现下这般浑身发热烫得厉害,且一直昏迷不醒。那年她十岁,背着萧笙跑去找大夫,却因拿不出看诊的银钱而被大夫赶了出来,那时她既害怕又绝望,只能把萧笙又背回家,让他在炕上躺着,她则一直陪在萧笙身边,睁大眼看着他,生怕自己一个眨眼间,萧笙便像爹娘一样丢下自己没了。
亏得老天垂怜,萧笙在昏迷了两日之后醒了过来,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姐,别哭,我不会丢下你跟着爹娘走的!”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当莫黛到达萧笑家时,发现正厅的方桌上还摆着一圆簸箕兔子点心,萧笑解释道:“昨晚萧笙说他睡不着便半夜爬起来做点心,我那时起来督促了他一句便接着睡了,谁曾想……都怨我,我当时应该逼着他去睡觉的……”
“萧笙住东边还是西边?”莫黛指了指东西两个耳房问道。
“西边,你先进去看看他,我去拿酒。”萧笑说着便朝东屋灶房走去。
莫黛下意识地就朝西耳房走,刚要掀起布帘时忽然想起了什么,遂又放下了布帘站在正厅内等着萧笑一起。
莫黛又扫了一眼桌上的兔子点心,不由地想起昨晚莫无轻问她的一连串问题,当他问萧笙是谁时,她回答是萧笑的弟弟,然后莫无轻便没了下文,只是莫黛的心里却突突的,毕竟在她被问到与沐千澈有没有一腿之后又紧跟着被问到有关另一名男子的事情,让她不由地联想到莫无轻是不是在怀疑她与萧笙也有一腿。
不过,既然他没下文,莫黛自然也不会去解释,明明没有的事,若是解释了便只会愈描愈黑,而且还会影响到萧笙的清誉。
萧笑抱着酒坛进来时便见莫黛在正厅里站着等她:“大溪,你怎么不进去?”萧笑说得极其自然,这倒让莫黛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所谓自我意识过剩吧!
一进西耳房,莫黛便闻到一股中药的刺鼻味道,炕头的凳子上正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已经不冒热气,想来已放了好久了。萧笑将酒坛递给莫黛,自己则走上前端起那碗药汤出去:“大溪,你帮萧笙擦身,我再将药重新温热端来。”
萧笑说完便撩起布帘走了出去,却把莫黛雷在原地半天缓不过神来,姑娘,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萧笙可是你亲弟弟,亲的,还是待字闺中尚未出嫁的?如今你倒好了,直接让一个已有家世的已婚女子来替你清白的亲弟弟擦身?姑娘,你确定你现下是冷静理智的吗?
莫黛抱着酒坛,嘴角直抽,淡淡地扫过萧笙的房间,便觉室内的摆设简单朴素得很,只一炕一凳一木箱,炕头贴着一张寿星老婆婆捧着大寿桃的年画,那年画也早已泛黄且因受潮过而显出坑坑洼洼的水印,想来也有些年头了。
“……热……”这时,躺在炕上的萧笙无意识地呓语了一声,脸颊因高热而被熏蒸得潮红,嘴唇脱皮得甚是严重。
莫黛明白要赶紧替昏迷不醒的萧笙物理降温,擦身虽然不敢擅自进行,但擦擦额头和脸还是可以的,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萧笙的枕头边有块月白色的汗巾,于是拿过来用烈酒浸湿替他将额头及脸擦了一遍。烈酒灼人,擦在肌肤上有些不适,萧笙难过地皱着眉头,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未醒。
烈酒挥发得快,莫黛隔一会儿便擦上一回,但因擦的面积比较小,热量散发得不是那么显著,萧笙依旧呓语着喊热。这时萧笑重新温好了药汤端进来,一见莫黛手里拿着汗巾便问:“大溪,你替萧笙擦过身了?”
萧笑的眼皮跟着就一抖,这萧笑是真无知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没有。”
“咦,怎么没擦?你不是说替萧笙擦了身后他体内的热度便会降得快吗?”
莫黛白了萧笑一眼,一字一顿道:“我、是、女、的。”
“我晓得你是女的啊?”萧笑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