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本纪心里咯噔一声,突然往回望了一眼,老人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也没感觉到有其他人跟着,他确信那个妖怪也不在。
这两天,那个妖怪总是白天藏在学校的角落里监视着他,到了夜晚才偷袭,不过每次天一亮就走了。
昨天他并没有住在教师公寓,而是在外面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守株待兔,结果对方并没有跟来。
不管怎么说,今天过了,只要他的师兄来了,那个妖怪就不再是问题。
直到回到私下的住所,田本纪才真正地松了口气,舒展眉头,掏出荷包里的钥匙,慢悠悠地打开了门——
“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很久了,我的妹妹应该也心急了吧。”
客厅的窗户大开,风把窗帘吹得一摇一摆的,背对而立的男子侧过身来,他的脸被一面妖怪面具遮住,看向宛如木桩的田本纪时,声音平淡而漠然。
“你很谨慎,自信又自卑,精神承受能力差,任何一点威胁到安全的事发生就能扰乱你的情绪,你攻击力不足,但会用暴躁和愤怒伪装强大,偏执狂妄自以为是,低劣愚昧胆小如鼠,就像是个无能的戏剧家。”
戴着面具的男子走近,不,从身形来看,应该还是个少年,他的步子不急不缓,每一步都好像跨在了田本纪的心上。
“你、你!”田本纪张开嘴,喉间发生一阵恐惧慌乱混杂在一起的声响,他想掏出自己的武器,想要攻击这个嚣张闯入他家的妖怪,但四肢仿佛被禁锢了一般不听使唤。
“进了我的领地,没有能逃过的,人,物品,空气,甚至是时间,都只有我能控制。”
田本纪惊悚地看着对方靠近,小腿绷直,脖子上露在外面的皮肤颤栗起一颗颗疙瘩,当看清那面具上描绘着的狐狸图案时,整个人泄力般的瘫倒在了地上,背靠着沙发喘起了粗气。
“看来你是知道我是谁了,我那不听话的妹妹承蒙你们照顾。”一声不带任何情绪的轻笑,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微微欠身,“你可以称呼我为妖怪杀手,或者作恶多端的狐妖杀手。”
少年移开视线,旋即悠闲地走进了厨房,仿佛自家似的。
留在客厅的田本纪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了,他甚至期盼天能快点亮,那个妖怪能像往常一样伴着黎明离开,又幻想着同门师兄会如救世主一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英勇地除掉这个诡异的妖怪。
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翻找的声音。
田本纪再次提起了心,他想到了邓道友身上凄惨的血淋漓的伤口,那个狐妖是不是在找刀,然后出来在他身上捅出无数个口子。
呼呼的烧水声从厨房传出,田本纪抖了抖唇,他在烧水?为什么烧水?难道对方是想要用开水浇在他的身上折磨自己吗?
田本纪发现即使那个狐妖不在自己跟前,他的心脏依旧在剧烈地跳动着,急躁恐惧的情绪一点也没缓和。
水龙头被打开了,哗哗的流水声,偶尔传来杯子碰撞的响动,田本纪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听觉这般灵敏。
“你需要吗?”
妖怪少年端着一壶茶走了出来,放在餐桌上,又拿来两个茶杯,闲庭漫步。
“看来是不需要了,等你这么久我都渴了。”仿佛没看到对方怪异扭曲的表情,少年闻了闻茶香,又微挪了挪面具,轻抿一口,接着一饮而尽,“茶不错,正道修士的待遇,果真不是我们妖族能比的。”
这句话让田本纪头皮一麻,他只能看到对方清瘦的下巴。
“呵,不要紧张,我要走了。”少年把杯子放好,身形一转往门外玄关的方向走去。
“今日多谢你的款待了,再见。”
田本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但清晰的关门声提醒他,对方真的走了。
离开了?就这么离开?没有杀他。
恍惚了片刻,田本纪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体也被解开了束缚,他第一时间掏出了一张三角的符纸捏在手中,犹疑地扫视着四周,他扶着墙打开了客厅的灯,明亮的光线似是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对方好像真的走了。
田本纪把整个屋子都搜了一遍,又关上窗户拉上了窗帘,最后狠狠地呼出一口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卡住,压抑沉闷的钝痛。
可能是之前太紧张了。
田本纪这样想着,走进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他想用冷水洗个脸清醒一下。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洗脸槽的塞子并没有打开。
当他低下头,浇水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把水弄进了鼻子,一顿猛呛。
忽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僵硬的可怕,仿佛,无法控制了一般……
小巷子中,戴着狐妖面具的少年步伐规律地行走着,不远处,一个跪着的老人抬起了头,注视着少年,在他面前的铁盆中只剩下一堆燃尽的灰烬。
不知何时,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泊的雾气。
那老人突然重重地拜伏下去。
“多谢大人替我小女报仇雪恨!”
又一个重重的磕头礼拜下去。
“多谢大人好心出手除掉恶鬼!”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向老人。
这老人是个道行浅薄的鼠妖,躲藏伪装的本领倒是不错,可惜没什么攻击,他之所以敢在田本纪眼皮子底下开店做生意,一是自信对方认不出自己妖族的身份,二是为了报仇,他的小女儿就是被那田本纪除掉的。
只是每天望着自己的仇人,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对方反倒了大霉,惹了狐族的一位大妖,他怎能不畅快,他甚至亲自等在这里一边祭奠女儿一边看着他走向灭亡。
“大人,我有一件可以隐蔽妖气的法宝能助大人方便行事,还请大人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