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视线来得快也消失得快,就好像刚才的,是她的错觉一样。
但沙棠知道不是。
在场的除了她,明显从戎也敏锐的察觉到了。
他围绕着沙棠转了好几圈,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四周,不过他并没有搜索到刚才窥探的那人,加上也不放心离开沙棠身边,只能以守为攻做好防御。
田本纪的反应是最大的,神情紧绷,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很快便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他似乎很清楚那人的身份,恐慌之余又有股浓烈的期盼,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错开沙棠就离开了。
沙棠注视着田本纪行色匆匆的背影,面色平静,目光冰凉,宛如在参加一场肃穆的送葬礼。
再见了,田、本、纪老师。
从戎扬起鼻头在空气中嗅了嗅,沙棠重新迈步,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耳朵,好心情道:“不用闻了,他已经走了,我们回家吧。”
被成功安抚的从戎抖了下耳朵,垂着脑袋,掩饰住自己的羞意,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对方离开了,亦步亦趋跟在沙棠的身后。
他只是懊恼自己的能力不足。
说起来,单他一个人保护沙棠大人多少还是有些局促,无法兼顾,希望同伴们能快点来吧。
……
夜晚,沙棠坐在书桌前,在铺开的草稿纸上写了好几个人的名字,有王妙妙,有已经死了的邓龙清两人,还有傍晚遇到的田本纪。
她先是用红笔在田本纪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从画了个框框标注‘妖怪杀手’的名字下连了条线到田本纪,并清晰地写了个数字‘3’。
然后盯着下面的徐东免的名字看了半晌,不确定地摇了摇头跳过了他。
接着又在草稿纸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画了条线连接到田本纪打了个问号,最后连接到警察打了个感叹号。
不出意外,这将是明天会发生的事情。
昏黄的台灯在黑夜中烧出了一个洞,温暖的光晕打在沙棠的身上,脸上。
她披散着长发,额前留着细碎的刘海,一双美目如月般清冷。
她低垂着眼睑,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最深处的淡漠。
“想要打消一个人的怀疑,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入为主。”
“优秀的猎人是要将猎物自己主动送入陷阱,要将自己隐藏在繁盛茂密的枝叶后,去引诱它,小心翼翼的,摆出最和善的姿态。”
“欺骗别人,先要欺骗自己。”
“我还年轻,未来的时间还很长,我拥有大把的耐心和可能。”
……
此刻已经接近黎明。
田本纪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出去躲了一夜,把身上所有珍贵和保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设置好了陷阱和防御阵,结果等得天快亮了,那个妖怪还是没来。
估计是怕了吧。
田本纪的表情有些得意,心里的担子也放了下来。
今天一早他的师兄就会过来,到时候师兄一出马,那个妖怪只怕是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哼,正好给邓道友报仇雪恨!
因为一夜的忙碌和戒备,他的精神有些疲惫,脏乱的头发,袖口带沾染了不少朱砂,红艳艳的。
在路过一个小巷时,脚踏在一块松动的地板上发出了阵清脆的响声,田本纪吓了一跳,他的目光一厉,突然瞧见不远处的墙角跪着一个老人。
这个老人他认识,是旁边包子铺的老板,每天很早就开门了,生意好的不得了。
只不过今天他怎么这般行为?
再仔细一瞅,原来老人跪着的前面还摆放着一个铁盆,有点像农村烧炭火的那种。
对方好似并没有注意到田本纪的存在,他全神贯注的在嘴里咿呀咿呀的念着奇怪的咒语,声音断断续续,田本纪听不清那是什么咒。
他放慢了步子继续往前走,离那老人便又近了几分。
那只铁盆里烧着祭祀常见的黄色纸钱,周围的地面落满了燃烧后的灰烬,一阵风吹来,将一些细末刮到了空中,田本纪皱着眉往另一边让了让,他倒没有害怕,像他们这种修士,接触这些东西比普通人更加的频繁。
也许是亲人去世,老人想在开店前祭拜一下吧。
田本纪没有停留,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快点回家洗漱干净,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两个小时,等一会儿师兄来了也好有充足的精力招待他。
田本纪的步子加快,老旧的路面有不少松动的地砖,走过以后。
踏嗒踏嗒。
远处的天际只露出一点光亮,然而街道的路灯已经灭了,狭长僻静的巷子,正悄悄地窥听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踏嗒踏嗒。
仿佛扩音器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