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酒家镖局“啥？”孔酒更惊了，怪叫道：“你干脆去抢钱得了。”掌柜首次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不客气问道：“你，到底干什么来了？”孔酒老脸一红，叽歪道：“我也没想到要这么多啊。”“本来是用不了这多的。”掌柜的笑了。“我就说嘛。”孔酒嘟囔着，觉得这人是在为难自己。掌柜的是老江湖，怎会看不出他的想法，语重心长道：“但是，你知道么，做镖局生意，首先要有三硬，然后才说其他，一是在官府的靠山硬，二是在绿林的关系硬，三是自身的功夫硬，看着简单，三者缺一不可。”孔酒刚要张嘴，掌柜的就接着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没有背景和这些关系，怎么办，是吧？没关系，反正有没有这些，都需要用钱财疏通、打点地面上的人物，这样一来，关系自然不就有了，请黑白两方有头脸的朋友来亮亮镖，过关卡时以防走货，野外以防被截货，这种种种种，都是需要银子啊，若是关系不够，钱财不灵，往后的生意必定难做，人缘不佳混吃不开，有人踢场，更加倒霉，若再加上手底下没两下子，还不如干脆早早关门了事。”“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你听我说啊。”掌柜的不厌其烦，看样子非要制伏于他，“我再给你算算，你开个镖局，总镖头需要钱、从事保镖的也要钱，镖头要钱，镖师要钱，大掌柜、管理杂务的、伙计、杂役通通都要钱，店铺要钱，车马要钱，粮草要钱，驿站费用要给，镖如果被劫了，还得赔得起钱，出了事了，要官府来摆平，要钱，过黑市买黑旗，要钱，要想不出事，就得顾有名望的总镖头，更要钱，要是想不赔得多，需要精明细算的大掌柜和账房，还是要用钱，这种种种种，加一起，就算你开个小的，也至少要万八两吧，我这还都是给你省着说的呢。”孔酒被气得不行，叫道：“那我还赚不赚了，钱都给他们了，我喝西北风去啊，这也用钱，那也用钱的，合着我干了一场，付出半天努力，等于白干！”“哼，这个行当就是这样，你不让人家有得赚，你别说赚了，首先就得惹麻烦。”看他急了，掌柜的一点没客气，冷冷道：“我说你到底懂不懂规矩，行商者，不识天时地利，不知风土人情，必会赔本遭殃，走镖虽然不是做生意，但大体也脱离不了这些做生意的门道，若是不懂，嘿嘿，像你这样的雏儿出来，还是先交点份子钱，找人好好上上一课吧。”孔酒冷笑道：“那就找你这样的上一课呗。”“嗨，你还真别说，若真是找我，保证收费公道，还给你理的明明白白的。”掌柜的手中笔始终未曾放下，低下头，接着算自己的账，他说了半天，反而孔酒口干舌燥。只听他道：“我在这个行业十几年了，若是能找到比我更便宜的，那么请你自便，出门右转不送。”孔酒心中像是倒了五味杂陈，外加一瓶深山百年老醋，各种不是滋味。天季二人，从未见过他如此灰头土脸的走来。听了过程后，均感稀奇，哈哈大笑。“你们还好意思笑，”孔酒装腔作势，气呼呼道，“还说什么兄弟，其实一点不够意思。”天穹宇笑道：“是您老人家说，你能搞定的，要不我们进去把这里拆了，替你出气。”“那倒不用，倒显得咱们不占理。”孔酒自己嘟囔着：“我得想想，非要这老家伙也服了气不可。”抓耳挠腮摸下巴的，过了好一会，孔酒突然道：“有了！”他这灵机一动倒好，把天季二人吓了一跳，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别再留下点后遗症什么的。心中正担心着，只听他说：“把你们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给我。”“哦。”“哦哦。”两人一听只得照做。但是将凑起来，也只有三十几两而已。天穹宇道：“这样也远远不够啊，离他说的数字。”说着欲解下自己身上的一块羊脂玉佩，此玉奶白透润，至少也能值个千金。孔酒拦住他的动作道：“我还问这老鸨男了，他说只收金银，物品一概不留。骂的，你们说气不气人。”不过接着又诡秘一笑道：“不过我还真是要借你们身上的一件东西，一用。”“什么东西？”两人异口同声道。孔酒凑到两人耳边，悄声说着。听了一会，天穹宇皱眉道：“你要这干什么，这也没用啊，又不能当钱使。”孔酒坏笑道：“你们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朵儿有多么响亮，值多少银子。”两人终还是拗不过，只得给他。…………又过了片刻，孔酒再次进去，那掌柜的还在台后闷头书写，也不看来人是谁。还是这一套。“有什么事。”“嘿，想做点小生意。”“哦，有房契么。”“没有！”“有铺面么。”“没有！”“有……“您甭问了，我啥都没有。”掌柜的听这人说话掷地有声，声音一次亮似一次，还很有理的样子。终忍不住好奇的抬起头来，待看到孔酒时，他又乐了，“是你呀。”“嘿嘿，怎么又是你。”“怎么就不能是我。”孔酒得意洋洋道。“银子……”掌柜的试着问道：“凑齐了？”“没有～”孔酒把脸甩向一边，故意拉开长音。“那你是……”孔酒凑近些，小心翼翼道：“银子我是没准备出来，但是您的那份，我可心中有数，这不给您送来了。”“哟！”掌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弯弯促狭，哈哈笑道，“懂事懂事，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孔酒用着极度友好的笑容，从后腰皮袋内，摸出一块木牌，放在了掌柜的案前，推了过去。“哦！”看着他拿出这东西，掌柜的眼神就未离开过，顺着孔酒的手，一同划了过来。自从孔酒见到他，掌柜的就始终手不离笔，笔不离案，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放下，仔细端详着前方。只见那牌子虽然是木质的，略有粗糙，但上面刻着的花，却犹如鲜活，盛开不凡。黑铁木棕红，入水即沉密如铸铁，撇撇如刀点点似桃，花莹眸中，能反出堪比彩虹斑斓。“这这是……”掌柜的一只眉毛扬了起来，“皕皕……花堂，这等隐秘门派，您也有所结识。”孔酒没言语，再一笑，又从皮袋里拿出一块玉牌，放在桌上，推近。见一清淡黄绿玉牌，摆在面前，精细的雕工映入眼帘，如此坚硬易碎的珍品，敢在上面下手的大师，天下都为数不多，恐自己手艺不精，损了这难得的玉质，轻松一哆嗦，可就是无数两黄金掉下。玉牌底部，都是凸体浮云，显得轻盈无比，而上面，却有一栾明月，恰似沉重，也不知怎样将其托起来的，饱满无瑕，透过光来看，耀眼非常，就如隔了一层纸，栩栩如真。“哦！”这回轮到了掌柜的一声高过一声，语气却变得恭敬起来，“这云上透日，莫非天家的人……也到了？”“现在还用得着什么准备金么……”“不用了不用了。”“那房契呢？地契呢？上天入地契呢？”“不用了不用了，什么都不用了。”掌柜的果真不愧是老江湖，经验丰富，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认了出了两块牌子来历，刹那就明白了其中道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小的立马给您记上。”这才又拿起了笔。“原来是花爷到了，嘿嘿，您若早说，还用得着这多繁缛程序么。”掌柜的赔笑道：“这不这不，让您见笑了。”“花爷？”这怎么论的，孔酒不懂。掌柜的给他一个‘你懂的’的表情，道：“小人自小就是干这行，吃这碗饭的，若是同城发生的事情，都不能做到消息灵通的话，那还干个什么劲，您说是吧。”“您刚才一亮明身份，我就知道原来是三位花爷到了，其他人若是碰到了几位，还唯恐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呢。”孔酒恍然大悟，人靠衣装马靠鞍；有脸儿，有面儿，不如有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