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追此时像一只瘪了气的河豚,怔怔盯着云七杳,出了神。他怎么会知道?因为能在她这个年纪便修到剑气境界的,怕是只有云七世家的云七杳了。
自幼照顾他的岑三叔便告诉他,在他尚未出生之时,原本云七世家内定了要接他去主家,成为云七剑法的传人。因此在他出生之后,便是云七世家他这一脉人的全部的尊荣和希望。然而在他三岁之时,本来应该是从主家来接他的人,却在那日带来三本武学秘籍相赠与他。
那时候他尚且年幼,还在为得到秘籍而沾沾自喜。在无意间碰见父亲一脸麻木地把云七家主赠给他的剑折断的时候,他还颇为心疼和纳闷。但那以后他很快就知道,他是被云七主家拒绝了,而三本秘籍是对他的补偿。
随着年龄的增长,此事便成了他的心结,而他也一点点知道,当年是因为少主云七冽收了一个堪称奇才的徒弟,才拒绝了他。那个徒弟,叫作云七杳。
云七杳刚刚一剑,斩断的不只是他的鞭子,更是他的执念。
曾经他百般不服,尝试了除了剑以外的所有兵器。他要证明,没有云七剑法,他也能很强。而内心深处也希望能有一天可以跟云七杳一较高下,然后战胜她,告诉她:“你抢了我的位置,却怎么连我也不如?”
然而此刻,他才明白当年为何岑三叔跟他说,云七杳“堪称奇才”,告诉他输给云七杳并不可惜。原以为那是岑三叔为了宽慰他,却原来这么多年,是他云七追自视甚高、目中无人。
能一剑斩断他的追云鞭的,只可能是用剑气入剑。她云七杳,仅比他大了两岁,却已经练成剑气,融会贯通运用自如了。
“问你话呢,为何要对我动手!”沈叙惊吓之余,也跟着云七杳问了一句。而他手上却一刻不停,把药囊绕着怪人的脑袋,紧紧摆了一圈。
云七追脸上血色殆尽,苍白不已。但见他怔立良久,复又盯着云七杳瞧了一会儿之后,一声不吭转身出了暗室。
沈叙抽空瞟了他一眼,对云七杳道:“你说你去砍他的鞭子作什么,点穴不行?这下不止要赔况郁子一把剑,还得多赔他一个鞭子。”
“没多想就出手了。等这边的事一了,我就给师公去一封信,云七世家应当有不少剑和鞭子。”她苦笑了一下,便没再继续想这些事,蹲下身从沈叙手上拿了个药囊放在鼻前闻了闻:“有血腥味,这个是做什么用?”
“别闻多了。”沈叙拿开她的药囊,放到怪人头上,解释道:“我脑中对况郁子等人描述的怪人行为有所印象,他应该是被人下毒,毒性吞噬了他的意识,只对血腥味有所反应。此药有凝神静气的功效,我又混了一些用血泡过的冰片,有助名目。”
云七杳细细看地上那人,他确实安静了许多,只是喉中依旧在“呜呜呜”呜咽。再仔细看,他眼中的金色也褪去一些,微微露出一点原本的棕色。
云七杳听到暗室之外隐约有脚步声,沈叙便当机立断,抱着怪人,由云七杳提着走出暗室,从藏经阁另一边被烧出的洞中而出。
因沈叙早已交代谢与霏,让她去山下等候,云七杳便提着两人到了山下。
云七杳老远就见到谢与霏那抹嫩黄色的身影靠着一颗巨树,脚下似乎踩着一个人。等近了一看,地上那人竟然是况郁子。
云七杳丢下沈叙和怪人,纳闷着走过去,看着况郁子问:“况大侠欺负谢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