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子一句连一句,指甲盖大小的字排得密密实实的,她读两句就头昏脑涨了。
“……涞水又北什么什么小什么什么,又东什么什么大什么什么,南什么什么霍原隐居,教授……嗯……处也。”念完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挠挠额角,嘟囔说,“这写得什么和什么啊?”
陈恒认真听她磕磕绊绊地读完,坐在不远处摇头,轻叹:“不止字认不全,断句都是错的。”
门外,青如站在廊下抻着脖子,屏住呼吸试图去听房内的响动。只可惜听不真切,她只好盯着涂了新漆的房门,在心里念叨着:但愿王妃能早日痊愈,回想起过去的一切,然后和王爷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
而暮荀性格单纯简单,不管王妃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格都是她的主子,她不会忘记是王妃的一句话改变了她的命运。在王府中,粗使下人每月的工钱比王妃房里的侍女少了整整一两银子呢。
所以她只希望王妃平安健康,王爷都不急着让王妃恢复记忆,她这个下人急什么?
见青如在门口站了半天了,暮荀踮着脚凑到她身边,忽然抬手盖住了她双耳。
青如被她吓了一跳,拉下她的手,低声问:“你干嘛呀?”暮荀把她往后拽,说:“别听啦,咱俩去厨房提膳吧,眼瞅着就要晌午了。”
青如依依不舍,但却被强拉着离开了,脚步拖沓,嘴上也抱怨:“你自己去呗,怎么非要拉上我?”暮荀不理,笑着把她拉走了。
从上午一直写到晌午,整整一个时辰,谢茵写得手心都是汗。她也没叫苦,直到撂下笔才自己揉了揉手腕。
数了数书案上的宣纸,写废了的不算,也远不止五张。她一脸邀功的表情把纸捧起来,站起身送到陈恒面前给他看。
他一直坐在桌边陪着她用功,早留意到她的动作,等将纸接过来就用审视的目光检查纸上的字。
谢茵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双手将笔递给他,笑着说:“请——”
作出恭候他批阅的狗腿样子。
陈恒见她这幅样子,只觉得有趣,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谢茵努努嘴,笑容娇俏,接着说:“请老师指教。”
陈恒接过笔,神色认真得都快和他处理政务时差不多了,记起谢茵的“夸奖论”,便提笔一个一个圈出比较令他满意的字来。
他圈一个就看谢茵一眼,看到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到最后虽然强压着得意,但下巴都快要翘起来了。
放下手中的纸笔,他看着谢茵道:“我听谢夫人说,你从前爱看傅老先生的《解字》,那我们下午就开始读这一本。”
“啊?”想到方才自己断句都断不明白的窘态,谢茵有点儿忐忑,犹豫着说:“可许多字我还不认得呢。”
“要学的字有很多,这样一个一个练效率并不高。但是读的书多了,潜移默化就能认得不少字。”陈恒看她愁眉苦脸的,屈指轻轻在她额上敲了一下。
《解字》是好书,但并不深奥,正适合她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