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如刚要答话，暮荀抢白道：“练了许久了，也该歇歇才是。”

陈恒看了暮荀一眼，视线又移到青如面上。他神色不明，眼中的情绪也瞧不透，青如看到后却忽地软了手脚，也不知自己是在怕什么，没由来有些心虚。

陈恒收回视线，想了片刻，又问暮荀：“王妃喜欢学琴吗？”

暮荀还想说话，结果被青如隔着袖子狠狠捏了一把。青如清清嗓子，避重就轻地恭敬道：“黎先生从前便夸王妃在琴艺上天赋极佳，如今虽忘了……”

陈恒仍是没什么表情，却抬手打断了青如的话。

青如也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有些忐忑地垂手站在原地。这时候琴音忽地停下了，几人都不由得往屋里看，见是谢茵弹错了调子，黎先生正在打她手板。

黎先生手下不留情，结结实实地三下，之后又叫谢茵继续弹。

陈恒见到这场景，眼中神色愈加难辨，等听到琴声再一次磕磕绊绊地响起来时，突然开口道：“护不住主子，该罚。”

他语气虽淡，却吓得青如和暮荀立刻跪了下来。

“跪着吧。”撂下话，他抬脚便往主屋的方向走。

高裘跟在陈恒身后，路过时见两个丫头垂头不敢言语，只露出黑黑的发顶，无声叹气，觉得她们可真是傻透了。在这王府里王妃可是第二尊贵的人，从前在谢家做姑娘时，打骂由着父母老师，可如今成了王妃，又岂是这些寻常的阿猫阿狗碰得起的？

他瞧着王爷是生了怒，叫她们只是跪着也算克制了脾气的，记着这两个丫头同王妃亲近，这才没有重罚。

青如哪里见过这样眉眼冷肃的王爷，被他冷声训斥，跪在冷硬的院砖上吓得小声啜泣起来。而暮荀虽被王爷罚了，却不是十分怕，反倒扯了扯青如腰间垂下的带子无声地安慰她。

陈恒才一进门，谢茵就看到了他，眼眶立刻就红了，还把琴狠狠一推。那副样子，和找到靠山耍脾气的小姑娘一般无二。

结果因为力气用大了，琴连着琴几和地面摩擦，发出沉沉的一声响，倒把谢茵自己吓了一跳。她偷偷用手在几下扶了一把，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把琴摔了。

黎如潇是爱琴之人，见她推琴，气得立刻便站起身来，怒斥道：“王妃这是做什么！”

高裘迅速瞥眼看了看王爷的神情，及时上前一步拦下黎如潇的怒火，冷声道：“黎姑娘想来是忘了身在何处了！”便是谢家人也称黎如潇一声“先生”，但在王府之中，哪怕是高裘也无须给她客气，而她更没有资格对王妃大呼小叫。

黎如潇再清傲，也知道齐王并非什么好性子，狠厉至极是出了名的，刚刚她气急了语气不好，经高管家提醒后脸色慢慢变白。可她是得齐王授意入府的，也一直将自己看作是被请入王府的老师，自认尽心尽力地教导王妃，毫无错处。

但王妃学得不上心，已经磨光了她的性子，她有一肚子的状要告。见站在她对面的齐王眉宇间透着寒意，因为不觉理亏，很有底气地开口同他说：“王爷既请我入府做王妃的老师，也当清楚我的脾气……”

“黎姑娘是什么脾气本王不清楚，本王的脾气却不太好。”陈恒连听她再多说一句的心思都没有，直接示意高裘将人送走，语气更硬，“你也并非是我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