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亲的外祖母,一切细节都逃不了外祖母的检时。
胡善围说道:“这倒未必,我要锦衣卫帮你查一查胡观的发量,免得你担心。”
女官之间互相扶持的多,拆台的少,能帮就帮一把。
江全道谢,胡善围笑道:“我们都是看着南康公主长大的,都希望她能够下嫁良人。”
江全说道:“我并无奢想,只希望南康公主将来的驸马能够有怀庆公主的驸马永春伯一半就行了。”
永春伯王宁是胡善围少女时期一道那么亮、却那么悲伤的白月光,是她永远不能言说的伤……幸好我的生命里出现了沐春,像一支红玫瑰,将我如死灰般的心变得绚丽多彩。
胡善围看着满院子的秀女,恨不得明天就完成任务,辞官去昆明找沐春。
只要想到沐春,胡善围就有了动力,打了鸡血似的不知疲倦,熬夜阅卷,希望早点站完最后一班岗。
秀女们考试是为了当皇家孙媳妇,胡善围阅卷是为了沐春,都是为了婚姻大事,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两天后发榜,纵是笔试如此苛刻,依然有一共一百八十名秀女入围接下来的面试。七十名秀女落榜,当天就赐了金银等礼物,由父母领回原籍。
离宫那天,储秀宫传出阵阵淘汰秀女们隐忍的哭声。兔死狐悲,其余一百八十名秀女脸上也并无欣喜之色,接来的考验只会更残酷。
但出乎意外,第二天,胡善围带领众秀女去御花园玩游戏,有蹴鞠、打马球、泛舟、垂钓、投壶、捶丸、放风筝等项目,秀女们按照自己感兴趣的参加。
压抑了一个多月的压力瞬间释放,反正不晓得第二轮是否留下,秀女们大多都放飞自我,疯玩起来,纾解压力。
来自河南的打蛇少女张秀春出身军户,有些身手,果不其然参加了身体激烈对抗的蹴鞠,进了五个球,是本场最佳射手。
胡善围最关心的端敬贵妃的侄儿郭二姑娘参加了马球比赛,娴熟优雅的骑马姿势,挥杆时干净利落,进了三个球,是本场最佳骑射手。
和孝慈皇后同族的马姑娘则选了最清净的垂钓,一个人坐在水榭的亭子边,也不知想什么心事。
胡善围远远的看着明黄/色的华盖飘过来,便知是洪武帝的御驾了,立刻引起了警惕之心,就像护着小绵羊的牧羊犬,跑到前头去拦驾,就怕洪武帝贼心不死,又来吃窝边草——可不能再吃,再吃你的孙子们都不够分了啊!
胡善围如临大敌:“皇上请留步,前方秀女们在做游戏。”
就是因为晓得秀女们在这里嬉戏,所以朕才来的。
洪武帝最近老夫聊发少年狂,从新鲜的身体那里吸去活力,感觉自己好像变年轻了,远远听到御花园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新宠们涉世未深,粉妆玉琢的脸、清澈的、崇拜的眼神,以为老皇帝就像天神一样无所不能,让洪武帝很是受用。
听说御花园秀女嬉戏,一颗老心又开始痒起来。
洪武帝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好多明君到了晚年会变得昏聩好色,甚至会睡了自己的儿媳妇,因为□□是一股令人沉醉的、生命的力量,越老越是渴望。
咳咳,洪武帝一张老脸微红,“朕信步来此,随便看看,朕不进园子。”
宁可相信白日有鬼,也不能信男人的嘴,尤其是有前科的老皇帝。
胡善围堵在路口,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既如此,就请皇上去假山亭子那里稍歇一歇。”
必须将老皇帝隔离,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洪武帝讪讪的离开,上了太湖石垒的假山,上面有一座五丈高的亭子,清风徐来,柳丝飞舞,很是清净,那么远的距离,人如蝼蚁,看不见相貌。
胡善围松了一口气,秀女们终于安全了。
可惜这口气还没沉到丹田,洪武帝拿出了一个西洋的单筒望远镜……
胡善围:……
洪武帝端着望远镜看了片刻,蓦地顿住了,向胡善围招招手,“你来看水榭第三个亭子间钓鱼的姑娘,她是谁。”
没有办法,胡善围拿着望远镜看过去,“是山西的秀女马氏,与孝慈皇后是同族,只是出了五服,没有什么来往。”
洪武帝顿了顿,说道:“这个姑娘乍一看上去,和孝慈皇后年轻时很相似。”
胡善围提醒道:“马氏今年才十四岁。”
她还是个孩子啊,千万别爱屋及乌弄回去侍寝!
谁知洪武帝突然没了兴致,“朕去孝陵看看孝慈皇后,你忙吧。”
洪武帝走了,胡善围复又端起望远镜细看,远处的马姑娘浑然不觉,依然坐在亭子边垂钓,胡善围心道,这个马姑娘明日面试,若无大差错,一定要留下,将来恐怕有莫大的造化。